立冬初际,枫叶依旧如火,将皇宫的金瓦玉砌映得辉煌夺目。
庆贺二皇子平安归来的家宴,虽因战事故而一切从简,却设在了皇宫中最为华靡的元亨殿。
宴席上,满是珍馐的玉碗透着琥珀光,翡翠杯中盛着梨花酒,酒香扑鼻,伴着歌舞升腾。
元亨殿内,皇帝安坐御座之上,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皇后端坐在侧,仪态万方,容光焕,仿若之前的消沉已是前世。
顺妃与翎妃分坐两旁。顺妃虽然笑盈盈,眼中却透露着一丝狡黠之色;另一侧的翎妃时不时伸手逗弄一下乳娘怀中的十皇子,神色谨慎,不似满月宴那日的从容。
岑思卿容颜如玉,安静地坐在宴席一旁。他今日刻意穿上了那件低调而素朴的天青色暗花长袍,他的对面,正坐着今日宴席的主角——二皇子。
二皇子身着奢丽的墨色缎袍,织金的蛟龙暗纹在烛光下闪烁生辉,与他头上的金冠相得益彰,凸显着他的高贵。
二皇子虽与三皇子生得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相较于三皇子,二皇子面容轩朗,更显清瘦。他五官深邃,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眉宇间透着一股傲气,硬朗的轮廓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容。由于从小习武,二皇子的腰背挺拔,宽阔的肩部衬托出他修长的腰身,看似纤瘦实则强韧有力。
岑思卿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二皇子。言谈间,他敏锐地现二皇子偶尔会流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但凡二皇子如此,皇后便会立即开口,或饰以借口或转移众人注意,巧妙地为其掩护。
这一现令岑思卿更加确信,6吴二人所说并非虚言。也由此可见,二皇子失忆之事连皇帝也不知情。而二皇子原是在八月初被找到的,这个秘密,在宫中似乎也无人知晓。
正当岑思卿沉吟之际,皇帝高声欣喜道:“如今天时吉祥,逸承平安归来,战局亦息于平静。古塞国,闻我王国之威名,有求和之意,决意解戎兵之累。下月,古塞国使者便将入宫和谈。”
说完,举杯邀众人共饮。
众人庆贺之际,皇帝突然落杯,然后望向岑思卿:“思卿,此事你怎么看?”
岑思卿闻声,起身行礼,恭声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吾岳国兵威强盛,对古塞之敌实无虞,然若得免战纷争,共商和平之策,方为邦交之上计。抑若能休战,于岳、于古塞两国之百姓,亦为善也。思卿以此为喜,庆贺祥和将至,吾国必将国泰民安。”
皇帝听了岑思卿的回答,欣然点头,面露满意。然而,一旁的皇后脸上的神情却变得凝重而深沉。对于皇帝对岑思卿的询问和赞同,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流露出不满。
皇后瞥了一眼身旁的顺妃,心生一线希望,期待顺妃能出言打压岑思卿一番。此时,顺妃也正起身优雅举杯,含笑望向了皇帝:“圣上,臣妾也有一喜事要禀报,望今日能为圣上喜上添喜。”
“是何喜事?”
皇帝询问,目光充满期待。
顺妃瞥了一眼皇后,随后又对皇帝温情道:“是逸安。”
她语带温柔,神情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御医这几日来诊脉,说逸安病情有明显好转,昨夜还苏醒了半刻。想必,不久定将痊愈。”
皇帝闻言,高兴地拍案大声喊了一声“好”
,然后仰头开怀大笑,欢喜得溢于言表。顺妃适意地喝完了杯中酒,见皇后双眼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她感到了胜利的欢愉。
顺妃沉浸在喜悦之中,却未察觉身后的岑思卿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恐。惊闻五皇子即将醒来,岑思卿内心一阵翻腾,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慌袭来,岑思卿深吸一口气,极力想克制住内心的慌乱。他眼神瞬间变得冷静,但眼底的惊慌却依然难以遮掩。
这一刻,岑思卿感到心神飘散,他只能微微颔,努力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佯装是对五皇子的康复感到欣喜。
然而,岑思卿费力掩饰内心的惊慌,却没能躲过对面的二皇子的眼睛。二皇子略一皱眉,忽然开口关心问道:“七弟,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岑思卿顿时感到尴尬,心跳加快了一拍。他并未回应二皇子的关怀,而是摇晃着站起了身,对着皇帝皇后行礼道:“皇儿今日实在是高兴过头,一时贪杯,眼下有些不胜酒力了。望父皇勿怪,允许思卿先行告退。”
陪同的程欢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岑思卿的胳膊。
皇帝见岑思卿眼神稍有涣散,脚步也有些轻浮,于是允了他的请求。
不知情的众人皆对岑思卿的离去感到无所谓,唯有二皇子惦念着岑思卿的离席。他目光紧随着岑思卿的身影,索性也起身禀明自己的担忧,故而想去送岑思卿一程。
走出元亨殿,沿着湖边,程欢搀扶着岑思卿,微声询问:“七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岑思卿微微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他迫切地想要回荣和宫召见丁锦辰,将此事查明清楚。
“七弟,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