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线人密报了贵妃安嫔滥用私刑一事,佟贵妃那张粉面含春的脸上威严赫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意。
她倒不是怜惜僖嫔受罚,恨的是这宫里都有人敢背着她当家了,岂非是对她权威的挑战?
玥容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会子在冷风里缩着脖子,安静得像只冻坏了的鹌鹑,只随着人潮款款上前。
钮祜禄氏居首,照例先慰问了一番,又说起自己的病,“这阵子多亏安嫔陪伴臣妾,在床前悉心照料,侍奉汤药,臣妾方才舒坦不少。”
玄烨很配合地丢给玥容一个赞许的眼色,又对钮祜禄氏道:“朕在玉泉寺为你供奉了三十斤的大海灯,遣人日日烧香祝祷,愿你早日康复,也好下床走动,陪伴朕身侧。”
仅仅是一点最平常不过的温情,钮祜禄氏却已眼眶湿润,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又是两声咳嗽,玄烨怕她灌了冷风加重病情,只得让魏珠先送皇后回宫。
佟贵妃一眼在人群里发现僖嫔身影,气得柳眉倒竖,这蠢货,就不晓得多病两天,忙着来人前显弄,不是明摆着嫌安嫔打得不够狠么?
僖嫔穿着簇新衣裳,忙着翘首以盼,好叫万岁爷发现她精心修饰过的容颜。
她确实想过装病,好叫众人以为安嫔的手段多么残酷,但,她也不能错过争奇斗艳的机会呀!眼看着要过年了,皇后却吩咐扣掉她三个月月例,她就等着万岁爷指头缝里漏下的那点赏赐呢!
何况继晓答应秀答应走后,其他几个答应常在也借口搬了出去,她如今纵使想故技重施,也没了施展的对象——倒是端嫔敬嫔这几个看着与世无争的,却不声不响从她宫里抢人,相形之下,她对安嫔都没那么恨了。
玥容还在装死,玄烨偏不肯放过她,招手道:“安嫔,你过来。”
被迫高调的玥容只能陪着笑脸走过去,在佟贵妃几能杀人的视线下,接过老康给她的礼物。
——是一枚平安符。
玄烨温声道:“朕此去玉泉寺,特意为你求来此物,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可保佑你岁岁平安,诸事顺遂。”
玥容一脸阳光灿烂地打了个千儿,“谢万岁爷!”
心里却在呵呵,就这么一枚简简单单的符纸?真够糊弄人的啊。
她宁愿老康多赏她些金银财宝呢。
可惜其他人不这么想,嫉妒的眼光快要将玥容那件厚实的大氅给灼穿了:万岁爷连礼佛都不忘想着她,还亲自为她赐福,这得是何等深情厚意?
羡煞人也。
友谊
玥容心中对这礼物不以为然,面上却还是作出万分感激的模样,珍而重之将平安符佩戴在胸前——还好老康没给她求黑糊糊的符水,那玩意她可喝不进去!
佟贵妃的眼珠又开始放射死亡光线,凉凉说道:“妹妹当真好福气。”
难怪昨儿瞧见万岁爷跟那住持叽哩哇啦商量些什么,倒像故意避着人似的,敢情偷偷摸摸为安嫔做法事,她也配!
玥容很想来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不至于吧,只是张符纸而已,您老人家在庙里还没看够?
殊不知在佟贵妃看来,住持送的跟万岁爷亲自求的怎么能一样,她难受的是皇帝出趟远门都惦记着安嫔——甚至算不上出远门,那玉泉寺就在天子脚下,来去不过半天功夫。
总算她还知道分寸,并未失态,只短促地对皇帝道:“听闻这几天安嫔治理后宫很是杀伐决断,为臣妾分忧不少。”
本想立刻着人告状的,偏被皇后占了先,说什么安嫔病中侍奉汤药,佟贵妃这会子也不好驳了皇后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