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佟贵妃专门做了一桌鲥鱼宴要请皇帝过去品尝呢,还有上好的海参鹿茸熊掌当配菜,她是真不怕把老康补得流鼻血。
可惜老康婉拒了,直言鲥鱼已经吃腻,请她内部消化。佟贵妃盼星星盼月月,盼来的只是一句皇帝有要务在身,气得连桌子都给砸了。
宫中纷传贵妃娘娘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回可真成东施效颦了。
截胡
玥容才懒得管佟贵妃是否真摔了桌子,这气撒的根本与她不相干,有本事到乾清宫门前骂去呀?又不是她拦着老康不去赴宴的。
她只可惜那几条鲥鱼,好好的扔了纯属糟蹋粮食,还不如打赏给下人呢——也难怪佟贵妃不得民心。在她宫里当差不但要受气,还得不着好处,若非宫里规矩严整,怕是都赶着跳槽去了。
玥容忙于正业,待将那几篇贺诗抄好后,又送到坤宁宫给钮祜禄氏过目。说是诗,其实更像是赋,洋洋洒洒一大篇,全是歌功颂德之语,抄得她手腕都僵了,胳膊上也贴了块膏药。
钮祜禄氏因在病中,还戴着抹额,偏那式样奇怪,窄窄的一条黄带子,又异常凸起,仿佛加了铁丝固定,玥容看得目不转睛。
钮祜禄氏也觉得了,咦道:“你盯着本宫做什么?”
玥容笑道:“娘娘这额发上的一圈,猛一看倒像孙悟空的紧箍咒呢。”
言毕才觉得有些失礼,赶紧低眉垂目表示抱歉。
钮祜禄氏倒不讨厌她这种有话直说的个性,还特意与她解释,“你再看看。”
用手指拨开了点缝隙让她细瞧。
玥容才发现那是艾草制成的长条,用来提神醒脑的,讶道:“娘娘头风病又犯了?”
那她还拿这些费精神的玩意打搅,她真该死!
钮祜禄氏摆手,“无妨,这病总不见好,成日躺着也闷闷的。”
因向玥容指点,哪几处尚需要修改,笔锋太飘逸了些,可以再斟酌斟酌。
她出身大族,精通文翰,读书识字自不在话下。只玥容不曾想到钮祜禄氏对老康的性情也这样了解——相比起儿子孙子,雍正内敛克制,乾隆好大喜功,老康则好似二者的折中,虽然也乐意旁人将他比作尧舜,太浮夸当然也不行。
玥容虚心受教,“还是娘娘慧智。”
钮祜禄氏自嘲道:“什么慧智,不过是琢磨得久罢了。”
她跟旁人不同,很早她就知道自己是要进宫的,彼时阿玛刚刚过身,一家子风雨飘摇,全部的指望都在她身上,她自然得多看多学,好好品悟万岁爷的性情,以期求得一处容身之地。
但是天不假年,纵有雄心,也只能慢慢化作一抔黄土。
玥容道:“娘娘当真不要出席颁金节吗?”
她比钮祜禄氏还了解对方身子,不出意外的话,钮祜禄氏撑不过半年——因为历史上的孝昭仁皇后就只活了那么久。
可以想见,她跟老康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钮祜禄氏轻轻摇头,“不必了。”
她不希望最后留在皇上心目中的是这副枯朽衰败的容貌,她虽不敢与元后比肩,指望他夜以继日怀念自己,但,至少当他偶然想念起她时,是她年轻康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