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帮她理了理两边汗湿的鬓发,意味深长道:“你难道不是为邀宠而来?”
玥容倒被他弄糊涂了,原来皇帝早就看出她意图,却又作甚虚与委蛇,许个嫔位有那么困难?何况初进宫时教她们规矩的嬷嬷早就提点过,宫里最要紧是安分随时,和睦相处,那些个嫉妒含酸争风吃醋之举是万万要不得的。
还是老康在考验她的品行,反向试探?
玥容想了想便道:“臣妾惟愿一己太平,不愿与诸位姊妹起隔阂。”
玄烨语气幽凉,“你虽恬淡知足,旁人却未必皆如你这般,你既得了恩宠,那些小人岂有不眼红心热、垢谇谣诼?”
这话听着怎么倒跟挑拨离间似的,他一个封建大家长不该希望自家后院相亲相爱吗?
况且玥容也没多少出人头地念头,唯一指望便是封个嫔位平安终老——汉女在康熙朝的地位放在那里,恩宠可以有,可位份多数到嫔位就顶天了,除非老康死后新皇封个太妃。
比起刚入宫就封妃封贵妃的满洲贵女,不知差到哪儿去,玥容才懒得多费精神。
玄烨的声音却仿佛充满诱惑,像伊甸园那条哄骗亚当夏娃吃下苹果的蛇,甜蜜得很,
“但若是朕要你如此呢?”
玥容不得不重新审视和打量这位天子,她怀疑老康吃错药了,这意思是要她去搅乱后宫?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维持眼下的太平处境不好么?皇后卧病,佟贵妃虽然傲慢,但杀伤力有限,处理公务也算得井井有条,到时候再多几个妃嫔帮衬,和美得很。
她实在想不出打破平衡的必要,何况当个出头椽子对她也不是好差事,到时候人人眼睛都该盯着景阳宫了。
玥容垂眸不语。
玄烨静静地等待答案,此刻是她有求于他,他自然不着急——算起来原是她被郭络罗氏等人所连累,可卡在这晋封的关口,也难怪会按捺不住了。
这几日他冷眼瞧着,也只有这李氏最合适,家世够高,也不至于太高,人也有几分小聪明,足以弹压嫔妃也免得尾大不掉。余下的,王佳氏太庸碌,董氏太愚忠,至于僖贵人,也只好唱唱曲儿了。
咸福宫嫔则压根不在玄烨考虑之中,先帝毕生都在费劲削弱蒙古势力,他自然不能让先帝心血白费。
玥容脑中天人交战,她直觉皇帝提出的条件里有陷阱,宫中佳丽何许多,怎么挑中自个儿,不见得一个晚上就被她征服了吧?还是想借她给谁打掩护呢?
玥容一时间脑补了许多替身宠妃跟白月光的情节,可想来想去,仁孝皇后死了有三四年了,皇帝不至于这时候才想起。真要是能生得像仁孝皇后,那还是她荣幸呢。
玥容福至心灵想了个缓兵之计,掩口打了个呵欠,“万岁爷,臣妾有些累了。”
先使个拖字诀,反正大封六宫总不能漏了她去。
玄烨从容地给她掖了掖被,柔声道:“那就好好歇息,明日再议。”
他也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玥容满足地钻到他怀里,把一条坚实的胳膊拉到肩上紧紧搂着,当成天然的暖手宝,二人各怀鬼胎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玄烨早已起身上朝,还特意叮嘱让她睡到自然醒,又留了份早膳让她慢慢享用。
看着内侍们毕恭毕敬的目光,不得不说还是挺爽的,可一件事得从正反两面看,得宠意味着富贵荣华、一呼百应,可也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和谗害,她未必有许多精力应付。
临走时,昨晚那个通传的小太监完完整整把荷包还给了玉墨,安贵人这么有本事,他再看不清就是找死了。
玥容也没多说什么,只含笑道了谢。
一路上主仆几个都有被人行注目礼的错觉,玉烟玉墨更是将腰杆挺得笔直,从来没觉得宫里的路这么短过,简直一下子就走完了。
尤其在得到老康差人送来的一盒珍珠后,饶是玥容都有些飘飘然之感,那白玉似的珠子颗颗都有拇指肚大小,拿出去变卖能换多少钱呀。
制成项链佩戴,也更能衬托她莹白纤细的脖颈,须得承认,这位爷拿捏女性心理颇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