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被苦难打败,反而在绝望中愈发坚定彼此的重要性。
季柏屿很聪明,也肯用功。
高考那年,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可是靠收废品和打零工赚来的钱支撑我们读完高中就已经很艰难了。
于是我偷偷藏起了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脸轻松地告诉季柏屿:
“反正我也没有考上大学,不如我去打工,供你读书吧。”
也不知道是天赋不行,还是每天偷偷打零工占据了太多时间,我的成绩一向很差,尽管这回侥幸考上了大学,和季柏屿的成绩相比仍是惨不忍睹的。
与其两个人都上不了大学,不如让更优秀的那个人有机会达成梦想。
但季柏屿却不愿意。
他说:
“没有栩栩的大学,我一点也不想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像一只毛茸茸的球体,撒娇般蹭着我的脖颈。
我当然不能让他任性。
那么好的大学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他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我把他推开,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阿屿,你必须要去读大学。只有读了大学,你才能赚到钱让我过上好日子啊。”
我已经忘了季柏屿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记得他紧紧地抱住我,反复地叫我:
“栩栩,栩栩……”
大三的时候季家找到了他。
那天,他跪在他的爷爷面前,无比坚定:
“栩栩不走,我也不走。”
季爷爷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在经过我的时候说了两句话:
“小姑娘,你的运气很好。”
“不过任何好运都不可能维持一辈子。”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理石铺就的光滑地面上,眼前却总是时不时浮现出当年和季柏屿一起走过的,满是泥水的羊肠小道。
我们一起采野菜,摘野果,分享同一个馒头,也一起相拥着躲过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那些细密的雨珠串连成如今我眼前的水晶灯塔。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幢金碧辉煌的建筑。
季柏屿大三那年就进入了季氏集团,但他一次也没有带我来过。
他说,那样的地方我适应不来。
真可笑,荆棘丛生的泥沼我爬得出来,光辉灿烂的摩天大楼我却适应不来。
我趴在人行道的花坛上干呕,只觉得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呕出来。
吐到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之后,我撑着石板,勉强坐在地上,脑门上的青筋却一突一突的,像是要从我的脑袋里跳出来。
视线范围内,不合时宜地出现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我抬头看去,竟然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郁漫将我带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她始终戴着墨镜,红唇轻抿,神情凛然不可侵犯。
对比之下,我的邋遢形象尤为惨烈。
即便如此,她还是顾及形象地问我想要喝点什么。
我自然是喝不下的。
郁漫也不强求,自顾自点了一杯:
“你倒是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她若有似无地低下头,我却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蹭”
地把满是伤疤和老茧的手藏了起来。
读高中的时候,我每天都在为钱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