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轻轻地展开翻了无数次的小本子,上面的字迹经过漫长的岁月后依稀可辨。
第一页上面潦草的迹写的有帕罗西汀,西酞普兰。
这两种都是抗抑郁的药。
本子中间的页码上好几种抗抑郁的药交替出现,并且药量逐渐加大。
从某一页开始,这种药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一天,应该是母亲知道自己怀孕的日子。
重度抑郁症根本离不开药物治疗,可是母亲怕给肚子里的孩子带来任何一丝的风险,在孩子和自己面前,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顾子安。
顾子安从拿到病例开始,就日日活在不能解脱的痛苦中,他恨自己,厌弃自己,厌弃生命。
他恨自己抢夺了母亲的生命,可是他更恨顾家那几口畜生,让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嫁进去短短一年,就受不了折磨犯上了重度抑郁。
柳邑在原地焦急地等了五个小时,脚边已经扔了几十个烟头,他思忖着,再等半小时,要是顾子安再不下来,他就算冒着被踹下来的风险,也要上去找人。
“柳柳总,”
司机被寒风吹了太久,嘴都有点瓢,“顾总下来了。”
柳邑给烟一扔,就准备起身去迎,被冻僵的腿却不听话的趔趄了一下,他扶住后面的树才站稳。
“子安。”
顾子安浑身寒气逼人,像个根本没有任何热度的行尸走肉,鲜红的血已经冷凝,骨肉也都僵硬无力“走吧。”
他哑着嗓子吩咐。
司机和柳邑虽然一直在外面等,但是两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司机见顾子安穿着单薄的衣服,怕他已经冻僵了,没敢给车内温度一下开的太高。
柳邑知道顾子安的状态每况愈下,每年这个时候的顾子安都会变的比上一年更加易怒暴躁,濒临崩溃边缘,恨不得毁天灭地。
柳邑跟了他这么多年,对于顾子安情绪上的变化,他能感知的一清二楚,但是他无能为力。
到了家门口,顾子安跟准备下车的柳邑道“回去吧。”
接近凌晨,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屋檐下甚至结了厚厚的冰锥。
柳邑知道顾子安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这一面,他没敢多做停留,吩咐司机掉头给车开了出去。
他看着后视镜里,顾子安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天寒地冻的一片白茫茫中,像一个千疮百孔随时会倒下的战神,抛去繁华和荣耀,所剩不过一副不甘的躯壳。
柳邑想了想不放心,拿出手机给远在c城录制综艺节目的纪夕拨了个电话,话筒里嘟了半天,却没有人接起来。
大雪很快给车轮的痕迹掩埋,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李管家和秦医生早早地就被顾子安打走了,他缓了好一会儿,向着那扇门走去,向着没有人气儿的屋内走去,向着被仇恨填满的前方走去。……
李管家和秦医生早早地就被顾子安打走了,他缓了好一会儿,向着那扇门走去,向着没有人气儿的屋内走去,向着被仇恨填满的前方走去。
顾子安携带一身风雪推开门,暖黄的灯光和温暖的空气瞬间笼罩了他,他抬起空洞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沙上的人。
“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纪夕被推门声惊醒,看清来人是顾子安,他连拖鞋也没顾得上穿,给毯子一掀,朝门口飞奔而来。
顾子安看着纪夕着光带着惊喜的眼神,心口顿时一暖,他僵硬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他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嗓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