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稍一想,也明白过来。
她飞快地看了眼?血泊中的尸体,轻声道:“不留活口吗?”
沈裕下手极狠,压根没有要审问的意?思,只是看着?此人从挣扎到无力,最后彻底没了呼吸。
“用不着?,”
沈裕站起身,踩过蔓延开来的血迹,似笑非笑道,“迟早都是要算账的。”
见他出门,容锦下意?识地慌了一瞬,但还是按下本能的反应,并没有出声唤人。
沈裕却像是猜到她的反应:“放心?,不会有漏网之鱼来扰你……”
合上门前,瞥见地上的尸体,又见容锦抱膝缩在床脚,沈裕忽而又不大想将?她独自留在此处。
他稍稍停顿,扬眉道:“若是不愿留下,就随我来。”
沈裕是这场变故的目标,他一旦离开,此处应当比外边安全。
容锦心?中清楚这个道理,但实在不愿在昏暗的房间之中,与尸体共处一室,只短暂犹豫了一瞬,迅速披衣起身。
她提起裙摆,绕过地上那?一大滩血迹,三步并做两步跟了上去。
有容锦在身边,沈裕按下心?中那?股戾气,收起兵刃没再动手,径直往议事厅去。
议事厅中陆续有人赶来,有慌慌张张、逃命似的奔来,衣衫不整的,也有不疾不徐,未失礼节的。
因早有准备,这阵势看起来吓人,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外边的动静便渐渐平息下来。
容锦还是头回到这里来,她垂首侍立在沈裕身后,安安静静地听了会儿,大致理清来龙去脉。
在知道船上有内应泄露行程后,沈裕想的并不是严加排查,而是顺势假托旧疾复发,明面上放松戒备。
他备好了鱼饵,放长线。
对方?兴许是没察觉到,又兴许是不愿错过来之不易的机会,最终扎进?了陷阱之中。
知道他打算的人屈指可数,习惯了“唇枪舌剑”
的属官们还是头回见着?这种?阵势,脸色大都难看得很,尘埃落定后,一盏茶灌下去才稍稍好转。
户部那?位被抽调过来的薛侍郎心?有余悸:“君子不立危墙,沈相此举,未免太过凶险……”
薛侍郎出身官宦世家,科举入仕,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
他虽钦佩沈裕的能耐,但偶尔对于?他的行事作风并不大认同,这回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诸位皆能好好坐在这里,又何谈凶险?”
沈裕撑着?额,目光从在座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又落在薛术身上,“既来了江南,这样的事情便注定躲不过,还望诸位早做准备。”
沈裕这话?说得并不客气,薛术止住了未能说完的“劝告”
,低声应了下来。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江南境况不妙,但只从奏表、公文上看几行字,未曾亲身经历过,是难以真正明白的。
在这种?局势中,顾忌得越多,就会被束手束脚。
若真想着?什么“君子不立危墙”
,最后怕是什么都做不成?。
等到侍卫将?船舱大略清理过,确保无虞,众人这才散去。
议事厅空下来。
沈裕回头看向容锦:“想回去歇息吗?”
容锦知道侍卫已经处理过,但一想到那?满是血气的房间,还是难免犹豫:“不急……”
听她声音有些哑,沈裕将?手边那?盏没动过的茶递了过去,站起身。
容锦喝了些茶水润了润喉咙,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裕身后出了门。
天?际泛起鱼肚白。
船上留有打斗过的血迹,扶栏上,亦有兵刃劈砍留下的印子,足见凶险。
凉凉的江风拂过,吹散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