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该动身的时候,容锦挑着灯笼一直陪到门口,总算将这尊大佛送走。唇角才刚刚翘起,却?不防已经?踏出院门的沈裕竟忽而回了头?。
烛火映着他那漆黑的眼眸之中,容锦心?跳都快了些。
倒是一旁的舒兰机灵,问了句:“公子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沈裕依旧看?着容锦,问:“松子糖带了没?”
容锦有些困惑。
她曾经?听苏婆婆提过,沈裕并不嗜甜,却?不知为何三番两次地惦记着松子糖。但却?又不直接叫人备着,反而找她要。
但她也没敢再发愣,索性将腰间系着的香囊扯下来,上前两步交给?了成英。
“都在这里?了,”
这糖还是先前逛庙市时买的,所剩无几,容锦试探着问,“公子若是喜欢,奴婢多备些。”
沈裕并没答,径直走了。
容锦想了会儿,仍旧没明白是哪里?触了沈裕的霉头?。
但沈裕这个人本就心?思难测,有时候还喜怒不定,容锦最后也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天亮后同苏婆婆告了个假,想领着容绮出门逛逛。
苏婆婆先前已经?得了沈裕的吩咐,并没拦,只是叫了成姝陪着。
成姝是成英的姐姐,别院负责买办的管事。
容锦听小蕊提过这位,也打过两回交道,知道她是个沉默寡言,但办事却?干净利落的。若不然,也没法担着这样要紧的差事,将账目算得明明白白。
容锦喜欢这种有本事的女子,哪怕知道成姝陪着出来是为了监看?自己,仍旧对她存着三分好感。
成姝并不打扰她们?姊妹二?人,只安安静静地陪着。
容绮年纪轻、玩心?重,尤其是在离了家?不必再担忧继母的责骂,身边还有向来宠爱自己的姐姐,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容锦含笑听了,到了西市,先给?她买了不少果脯、糕点等?零嘴。
结账时瞥见箩筐中裹着糖霜的松子糖,稍一犹豫,最后还是买了些,以?防万一。
穿过两条街,又折了弯,熟悉的云氏绣坊映入眼帘。
从前在容家?时,容锦会瞒着继母,将自己私下做的绣品放到这边寄卖,这些年攒下的那十几两银子,大半都是从这赚的。
绣坊那位春夫人看?过她的绣品,夸过“心?思灵巧”
,还曾想过收她为徒。
春夫人是云氏绣坊的顶梁柱,说曾是内庭尚宫局伺候过,经?她手的物件,能卖出上百两银子。
容锦那时心?动不已,只是碍于家?中境况,并没立时应下。
再后来她被?送进黎王府,此事彻底搁置下来。
如今再过来,已是恍如隔世了。
容锦这点感慨并没持续太久,她尚未踏上台阶,有位锦衣华服的夫人带着好些个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过来,先她一步进了绣坊。
有位膀大腰圆的,似是嫌她碍事挡了路,抬手推了一把。
容锦踉跄两步,扶着容绮站稳后,随即跟了进去。
她原本还当是绣坊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一进门便发现自己想岔了,因这群人并不是冲着绣坊掌柜去的,而是按住了一位客人。
那是位看?起来颇为美貌的柔弱女子,原本正在挑选绣样,一见这架势便慌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上来的婆子扣在了原地。
金簪玉饰的夫人在她面前站定了,冷笑道:“你就是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