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放好小凳,容锦微提裙摆,慢慢地下了车。
沈衡站在近处,见她稳稳地站好,这才?又退了一步。
指尖残存的暖意在寒风之?中迅速消散,片刻间所剩无几。
容锦敛袖行了一礼,并未与沈衡同行,先一步进门?,轻车熟路地回?了沈裕暂居的院落。
说来也是背运,她这身衣裳是今晨新换的,先前的洗了还?没晾干,只能问白蕊暂借条新裙子。
白蕊闻言,很是大方地开了衣箱给她选:“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容锦捧了碗姜汤,笑道?:“什么都好。”
“那就这条石榴裙吧,”
白蕊翻出条红裙,对着容锦瓷白的肌肤比了下,“这颜色衬你,该裁一身这样的衣衫。”
容锦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但这种?时?候总没挑三拣四的道?理,含笑点?了点?头。
换了衣裙后,容锦无事可做,仍旧在暖阁之?中琢磨棋谱。
这些时?日下来,她已不再是早前那个对着棋局两眼一抹黑的新手,虽仍及不上沈裕的水准,但也已经能看出些门?道?。
从前只觉着头疼,眼下竟也慢慢品出些趣味。
方寸棋盘之?间的得失变换,委实是门?学问。
她琢磨得入迷,竟没留意到天色渐晚,只顾盯着那局棋出神。
有修长的手拈了枚墨玉棋,在纵横交错间落了一子,容锦这才?猛地惊醒,意识到沈裕的到来。
“您走路没有声响的吗?”
容锦拍了拍心?口,凝神看去,只见原本令她犹豫再三的一局棋,因沈裕落的这一子而被盘活了,惊喜之?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裕一撩衣摆,在另一侧坐了:“来。”
容锦会意,咬着唇,打起精神陪他对弈。
两人并非同一水准,虽说沈裕主动接了棋局劣势那一方,但最后的结果依旧毫无悬念,仍旧是容锦输了。
但并不似从前输得那般毫无还?手之?力。
试着挣扎了,也确实有所成效。
“有长进了。”
沈裕公允地点?评了句,又抬手在她不自觉咬紧的唇上按了下,“仔细咬破。”
容锦并没分捡棋子,而是将?这局棋留了下来等着明日复盘。
又见沈裕神色中透着些许疲倦,便起身到他身旁,如往常一般替他捏肩按穴。
可才?碰到沈裕鬓角,却忽而被他抓住了手。
容锦毫无防备,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沈裕攥着她纤细的手,侧过脸,温热的呼吸洒在指尖,话音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疑惑:“降真香?”
容锦颤了下,瞪圆了眼。
那香的气味极淡,她回?来之?后也净过手,实在不知沈裕是如何在满室奇楠香之?中,精准地捕捉到那一丝余香的。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攥得愈紧,甚至隐隐有些疼。
“今日去了何处?”
沈裕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了那条艳丽的石榴裙上,微微一笑,“这红裙不错,从前怎么不见你穿?”
沈裕脸上虽带着笑,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话中危险的意味。
容锦自然?不会傻到以为沈裕这是在称赞自己,沉默了一瞬,避重就轻道?:“我今日出门?去如意斋,不巧被泼了盏茶水,新换的衣裳湿了,回?来后才?问白蕊借了这条裙子。”
“哦,”
沈裕点?点?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指尖,旧事重提,“那这香呢?”
容锦动了动唇,想说这是在如意斋时?沾染上的,但对着沈裕沉沉的眼眸,终究还?是没敢当着他的面?扯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