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之时,容锦原本想抱着阿云往装行李那辆车去,但被?沈裕不?咸不?淡地扫了眼,揣摩片刻,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她再三安抚,将阿云交给随从帮忙照看,又?拂去衣襟上沾的白毛,上了沈裕的马车。
来时,一路上有商陆陪着闲聊。
回去时,沈裕在?看书,容锦也安安静静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回想着这两日下棋时沈裕的点?拨。
马车原本平稳地行驶在?林间,不?知为何,却忽而?停住。
容锦猛地回神,还当是到了京城,可隔着竹帘的间隙看了眼,满眼郁郁葱葱的翠色,显然是尚在?途中。
“前边是车马停住了,”
成英低声回禀,“看样子,应当是黎王府的人。”
因林间路窄,不?便越过,便只能也停下。
沈裕翻了页书,淡淡应了声。
容锦听到“黎王府”
三字后,身体下意识绷紧了些,回过头不?再多看。
下一刻,隐约有女子的哀求声与?哭声传来。
容锦心头一颤,咬了咬唇。
她在?黎王府留的日子不?算长,但那几十日的种种,却几乎是刻在?了脑子里?,也是午夜噩梦的来源。
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管事的嬷嬷操着尖利的嗓子说王爷最不?喜女子哭喊时,穿的衣裳花色。
沈裕也听到了这声响,不?耐烦地皱起?眉,合上了手中那册书。
他一眼看出了容锦的不?对劲,神色稍稍和缓,问道?:“怎么了?”
“我,”
容锦搭在?膝上的手逐渐收紧,“奴婢兴许认得她……”
她说得含混不?清,但沈裕还是立时明白过来,倾身挑起?车帘,向外看去。
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镶金饰玉,在?阳光之下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彩,极有黎王一贯穷奢极欲的风采。
有身着红衣的女子被?护卫从马车上拖了下来,用麻绳牢牢地捆了双手,系在?车后。
随着鞭声响起?,停驻的马车缓缓开始行驶,而?那女子磕磕绊绊地跟在?后面。
起?初还能跟上,可没多久便跌倒在?地,几乎是被?拖行着往前。
在?看清楚情况之后,沈裕已放下车帘。
可听着声响,依旧能猜个大概。
容锦已认出春窈,听着她愈发凄厉的叫声,死?死?地攥着衣裙,脸色煞白。
她犹豫再三,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忍不?住看向沈裕,目光中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沈裕正被?这声响闹得心烦,瞥见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截了当道?:“你想救她?”
容锦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她心中也清楚,从黎王手里?捞人没那么容易,沈裕未必会乐意与?黎王再扯上关系,欠这么个人情。
可沈裕竟没怎么犹豫,只说道?:“那你求我。”
容锦有些茫然,不?知沈裕这话究竟有何深意,但也顾不?得旁的,在?他身边跪了下去:“求您救她……”
沈裕垂眼看着,眼中有无奈的笑意掠过:“让你跪了吗?”
随后扬声吩咐成英:“去砍了绳索,黎王若问,就说吵得我头疼,人我要了。”
成英领命而?去。
容锦凝神听着,直到那哀叫声停下,又?过了会儿成英领着春窈回来,才舒了口气。
春窈身上的衣裙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上血迹斑斑,被?碎石割破的地方不?断淌着刺眼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