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清宫,康熙看着书案上多出来的奏折,摇了摇头。叫宫人沏了一杯浓茶,喝下后方觉得思绪清明,遂提笔批阅。
一般晚上送过来的奏折,多是京外大臣送过来的,且都是要事,处理起来更外慎重、缓慢。直到亥时初刻,康熙才搁下御笔。
梁九功立马吩咐人送水,伺候康熙净面。
洗漱后,康熙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寝衣,坐在罗汉榻上泡脚。
“今儿可是换了药包?朕闻着这药气似不一样了。”
梁九功殷勤笑道:“皇上不愧是真龙天子,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奴才见您今夜神思耗费过度,就擅自做主替您换了药包,如今这里头装的是党参、黄芪、茯苓,白术等,有些许消疲除劳的功效。”
康熙“嗯”
了一声,片刻后又道:“贵妃生产完,气血两亏,也是要养身子的,你明日去太医院,让太医给她开个补血气的泡脚方子。”
“是,奴才都记下了。”
康熙闭上眼睛,整理这一日的诸事,朝政一切顺利、皇子学业进展尚可,晚上…他再度想起自己的生母。
生母已经离世二十多年,再加上那时候他年纪尚小,对于生母的面容记得不甚清晰,记忆里的场景,生母的脸也总是模糊的。
他记得,额娘似乎给他留下过一些东西。
他睁开眼,将脚从盆中取出来,梁九功立马用布帛擦干。
康熙趿着
鞋走到博古格面前,一格一格的找,终于在最下方找到一个镶螺钿的小匣子。
他吹了一口气,吹散落在上头的积尘。
“皇上,让奴才来擦吧。”
梁九功接过那匣子,用袖子擦干净后递给康熙。
康熙小心翼翼的打开,里头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宝蓝色荷包。
康熙收到过很多荷包香囊,面料精贵、图案精美,但此生最珍视的便是这个旧荷包了。
这是他额娘给他绣的,那时他还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也不能用龙纹图案,额娘便在他的荷包上绣了一只小马,正是他的属相。
康熙将荷包放在枕头下,一块入眠。
大抵是今日对额娘思念过多,他竟然梦到了额娘。
梦里的额娘,面上带着从容温和的笑意,正摇着一个婴儿摇篮,轻声哼唱童谣,“…玄烨叫额娘啊…哎~对了!玄烨可真乖,额娘亲亲…”
原来那个婴儿竟是他自己吗?
忽然间对面来了一行人,将他从额娘手里抢走,额娘哭着在后面追他,却怎么都追不上。
一阵风吹来乌云,天上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额娘的模样很是狼狈。
……
康熙睁开眼,用拇指揩了楷眼角。
多少年没梦到额娘了,难得梦见一次,却是这样叫人伤心的场景。
梁九功带着人进来伺候康熙梳洗。
康熙看着镜中的自己,模样竟有七成像额娘。
他对梁九功道:“等朕上了朝,你去将皇贵妃叫来,朕有事同她商量。”
“
嗻。”
上朝前,他将那个旧荷包装进二龙戏珠的新荷包里,挂在了腰上。
今日朝会上的事不多,康熙回乾清宫的时辰较以往早了些。
“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你先坐会,朕进去换身衣裳。”
不多会儿,康熙就换了一身玄色撒花缎常服出来。
“朕瞧着皇贵妃有些憔悴,可是昨夜未能安寝?”
“劳皇上挂心了,臣妾昨日确实做了噩梦,睡得不大安稳。”
“那你叫太医给你开个静心宁神的方子。说来也巧,昨夜朕亦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皇妣。朕感念皇妣生育之恩,不免想到后宫众人,遂有一事与皇贵妃商量。”
皇贵妃捏紧了手绢,心头不由得生出一阵恐慌。生育之恩,莫非皇上打算让生母抚养皇子?那她的胤禛要回到德妃那去了吗?
“朕打算给后宫嫔妃一个恩典,叫她们每年都在生辰那日与生母见上一面,以全骨肉之情。就从下月开始吧,皇贵妃可有什么异议?”
原来是这个啊。
皇贵妃悄悄松了一口气,面上欣喜,“皇上宽仁,臣妾替诸位妹妹谢过皇上恩典了。”
康熙沉吟了片刻,继续道:“朕还有个想法,宫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