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笙摇头,“回殿下,这世上从未有过根治此病的方子,只有《伤寒论》里记载的一味汤能减缓症状,剩下的就要靠病人熬过去。若能熬下来,此后终生都不会再患此病,若不能熬过去…”
剩下的后,没说出口,但众人都明白。
徐笙又道:“不过臣从前跟传教士有过交谈,听闻他们手中有一味药,曾在故国治好过疟疾病人。”
“当真?”
原本还神色灰败的蓁蓁,立马两眼泛光。
“臣不敢欺瞒娘娘与殿下。”
蓁蓁同胤礽对视一眼,都看懂对方眼里的意思,“我这就派人回去请先生们过来。”
那几位传教士都给胤礽授过课,所以平常都会尊称对方为先生。
他刚准备吩咐,下头就有老太医阻拦。
“太子殿下不
可啊。我朝皇帝万金之躯,怎能用一个蛮夷人的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
“皇上,那传教士来自蛮夷之地,野蛮不曾开化,哪有什么高明的药方?他们就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啊。”
这些人年纪大,不怎么和那些传教士交流,一来是不忿对方的俸禄比自己高,二来是语言不通无话可谈,还有就是内心的骄傲,不屑于跟对方说话。
但胤礽到底年轻,没有康熙的宽容仁厚,再加上埋怨这些人之前瞒报康熙的病,根本不愿听他们的话,挥挥手,让侍卫把他们押下去关着。
他看向徐笙,“你方才说有方子能减缓皇阿玛的症状,那就赶紧熬药吧。”
至少要撑到传教士带药赶来。
因为徐笙的缘故,徐老太医没有被押走,留下来给孙子当助手。
他叹了口气,“你这时候抢什么风头啊?万一没治好,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吗?”
他们来得晚,皇上本就快不行了,这个时候就算驾崩,他们这些刚来的太医也不会挨多重的惩罚。可若是这时候开方子给皇上,吃了驾崩了,那所有罪就他一个人扛了。
徐笙抿唇,“方才是我冲动了,可是…爷爷,见死不救,这当真是医者所为吗?”
徐老太医面色一顿,叹了口气。
在宫里呆久了,他们的心也没以前纯粹了,面对伤患,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救治,而是衡量得失,考虑风险。
徐笙抿着唇,专心给药
炉扇火。
其实他也并非那么忠义,他只是想到了草原上的某个姑娘,不想她失去父亲。
她不能在京城尽孝,那他会留在这里,替她好好看护她的父亲。
药熬好后,几人合力,勉强给康熙喂下小半碗。
蓁蓁劝胤礽回去休息,他不肯,反倒劝蓁蓁回去,但最后二人谁也说服不了,就都留下。喂了药,蓁蓁的心暂时松缓了一些,靠着迎枕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又换胤礽去小憩。
胤礽感觉自己这一觉似乎睡了很长时间,但睡得不好,醒来后,头还有些昏沉,以致于看眼前的事物都不大清晰。
“太子殿下,皇上宣您去乾清宫。”
乾清宫?回宫了?
胤礽查看周围,果真是毓庆宫,“我这就去。”
只是更衣结束时,他看向镜子里的人,懵了,这是他吗?怎会变成这个模样?
他瞧着镜中人,很是陌生,五官还是那个样儿,但苍老了许多,眉心有着明显的皱纹。
他呆呆的站着,外头开始有人催促,“太子殿下,再不去就要迟到了,恐怕皇上会发火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在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不耐。
他摇摇头,暂时摒下疑虑,朝着乾清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