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一进入营帐,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女人压抑的哭声。
他看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唇瓣干裂的纯禧,一股深深的自责涌上了心头。
皇阿玛说得对,他的确是太自大太自负了,是他执意甩掉侍卫、追逐猛虎,才会害得长姐收了这么严重的伤。
若真有一日皇阿玛把千军万马交给他,他再恣意行事,到那时受伤的绝不只是长姐一个人,而是成千上万条人命……
那样的过失,他无法承受。
他越想越惶恐,两眼紧盯着太医,期盼他能妙手回春,让纯禧长姐脱离危险。
老太医给纯禧扎完针,将她的身子固定住,嘴里不再说胡话了,又命人将她扶起,把方才熬好的猛药灌入公主的嘴里。
虽然有大半都溅出来了,但也有一部分喂进去了。
太医让众人回避,叫宫女用酒精给公主擦拭身体。
半晌,众人再次回到营帐,纯禧已经睡得十分安稳。
“太医,公主可是脱险了?”
恭亲王侧福晋忙问。
老太医伸手探了探纯禧的前额,已不如先前滚烫,但他还是略为保守的回道:“还得再观察观察。”
恭亲王侧福晋眼神一暗,又忍不住落泪,余光瞥见胤禔,心里将他骂了又骂。
胤禔察觉到她的视线,主动道:“贵额娘、叔母,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长姐。”
恭亲王侧福晋不想答应,把女儿
交给他照顾,能放心?但蓁蓁已经先她一步答应了。
“好,那你今晚就和老太医在屏风外守着,注意听里面的动静,可别睡着了。”
那孩子的愧疚都写在了脸上,让他守夜,或许能让他减轻一点愧疚感。
她又看向恭亲王侧福晋,“你也守了好几个时辰,回去歇会吧,可别明日纯禧好了,你又倒下了。”
对方觉得这话有道理,再者这里还有许多宫人和太医,应该无虞,这才离开。
老太医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守了一会儿也昏昏欲睡,便叮嘱自己的孙子,也就是跟在他身边拎医箱的小学徒,叫他每隔半个时辰去探公主的体温,若烧一直没退,就要一直灌猛药。
“是,孙儿记住了。”
徐笙一边研磨着药钵里的药材,一边回话。
半个时辰后,他绕过屏风,进去查看纯禧的体温,还有些烫,便叫侍女掰开公主的嘴,又灌了一副药下去。
如此重复了三回,纯禧的高烧才退下。
听到高烧已退,胤禔如蒙大赦,强撑着他坚持下去的念头消散,一下就闭眼倒下去了。
这可把徐笙吓得不轻,还以为这位大阿哥受了什么暗伤,一番检查后,发现他只是先前精神太紧绷、又过于疲惫,陡然放松,立马睡着了。
徐笙叫人把大阿哥扶到屏风外头的小榻去休息。
正是这个时候,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水…水…”
徐笙立马从炉子上的水壶里倒出半盏温
水,叫宫女扶着纯禧喂水。
喝完水,纯禧方才缓缓睁开昏沉的眼皮,眼前是一个清俊的青年人。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一说话,她方才感知到身上的疼痛。
徐笙恭敬回道:“回公主,小臣徐笙,太医院学徒。公主白日被猛虎咬伤,经诊治后昏睡了十个时辰,如今已脱离危险。”
听到他的陈述,纯禧这才记起白日的事情。从猛虎嘴里捡回一条命,真是不容易啊。
她抬了抬左肩,酸痛无比,无法抬起。
“我的左肩可会一直都这样?”
声音里带着一分惊慌。
“公主不必担忧,未伤到根本,您只需好好服药进补,过些日子就能恢复如常。”
纯禧心下稍安,又问:“那大阿哥呢?”
“大阿哥并未受伤,一直在为您守夜,刚听闻您退烧脱险后,方才肯休息。正在外面的小榻上,可要小臣唤他进来?”
“不用了,让他休息吧。可还有其它人受伤?”
“并无。”
纯禧放心了。
“我既已脱险,你们也无需再守着我,都下去休息吧。”
她瞧见面前这几人眼圈下都有黑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