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等死呢!”
林成盛半开玩笑地回着甄玉针的问话,清明刚过,院子里树木的枝叶已是绿葱葱一片,到处焕着生机,微风袭来,带着暖意,他就坐在家里等着看:“老天爷究竟让我怎么个死法?”
三个月过去了,林成盛依旧好好的。
“爹,我去找了个神婆子,算了一卦。。。。”
看着儿子林云谦那张怯懦又深信不疑的表情,他真想一脚把他踹醒。
林云谦见父亲怒,不再言语,但神婆子的话,他却牢记在心里,看着弟弟怀里的女儿,他愁眉不展,只觉是个累赘。
夜里,一家三口歇在堂屋西间的大床上,铺着草席,撑着老式样的纯棉蚊帐,炎热的夏季,这是那个年代最凉爽最安慰的栖息之地。床的正上方,隔着蚊帐,搭了一个草搭子,土屋老旧,老鼠在房顶上窜来窜去,有了这个草搭子,土坷垃就不会掉落在床上。堂屋西间和中堂本来是敞开的,在林云谦回来之前,林成盛特意用高粱杆做成的栅栏隔开来,为的是给即将出生的小娃娃一个隐秘舒适的卧房。
煤油灯还亮着,林云谦躺在床上,神婆子的话还在他耳畔回响,搅的他辗转难眠。訾杜鹃盘腿坐着,这几天她已经养成了习惯,睡前点着灯给孩子喂奶哄睡,一是避免孩子夜里总醒,二是有亮照着,她的两只手好箍着孩子的胳膊,她厌恶那双带六指的小手触碰她的身体。
可是林云谦翻来覆去,弄的木床“嘎吱~”
“嘎吱~”
声响不断,小家伙马上要合眼了,又被林云谦的一个翻身给整的一激灵,訾杜鹃熬得挺不住,前仰后合打起了盹,孩子的小手拖离开那两只大手掌,抓弄着乳房,吧哒吧哒~,吮吸着母乳,訾杜鹃突然醒来,看着两只小手触碰着自己,黑夜里的她竟然不寒而栗!她猛的拍打孩子的两只小胳膊,微闭双眼的孩子受到惊吓,小右胳膊突然抬起,“啪”
的一下,正好打在訾杜鹃的右下眼睑上,那块皮肤被小手指甲狠狠地戳破了皮,被戳急了的訾杜鹃,啪啪两个巴掌拍在孩子的身上,寂静的夜里,孩子的哭声异常的响亮,林云谦不禁打了个寒颤。
宿在堂屋东间的林成盛和甄玉针老两口被孩子的哭声吵醒,林成盛蹬了一下睡在床那头的妻子,道:“你去看看,这大半夜的,娃娃咋哭那么大声?
甄玉针趿拉着鞋子走到西屋,林云谦和訾杜鹃各自睡在床的一头,都向外侧躺着,煤油灯已快燃尽,灯光忽明忽暗,没穿衣服的小家伙踢蹬着小腿,躺在床的里侧,哭的脸通红,细嫩的皮肤就挨着草席,本来应该给她铺在身下的柔软小毯子,皱了吧唧,被林云谦压在了脚底下。
甄玉针狠狠地捶了一下林云谦,抽出小毯子包好孩子,轻轻拍拍那因为哭泣震颤的小小躯体,嘴里念叨着:“嗷~嗷~,乖乖,奶奶来了,别哭。”
把孩子抱回了东屋。
甄玉针坐在床沿上,一边轻轻拍着肉肉的小屁股,一边唱着顺口溜,缓缓地转来转去,小家伙逐渐停止了哭声,安静地听奶奶唱着,甄玉针开始低头逗哄她,才几天的孩子,张着红彤彤的小嘴,就知道笑意盈盈的和她互动了。
“你看这孩儿多有灵气,都会笑了。”
甄玉针从医院回来一直心烦意躁的,没仔细观察过这个孩子,林成盛坐起身,轻柔地捏了一下孩子的小脸。
这一夜,她在奶奶的安抚下,睡的安稳。
绿意盎然、青草莺莺,满树的红色石榴花,一个穿着石榴红裙子、裙尾还镶着粉白边的小小丫头,周身浮着轻纱般的云雾,手里拿着一枝子梨花,欢欣雀跃,伴着那么悦耳灿烂的笑声,朝林成盛飘来,对的,是飘来,像一朵艳红的云朵飘然而至。
“爷爷,给你梨花!”
胖胖的小胳膊伸到林成盛的面前,她那张着红彤彤的小嘴,只是笑着,并没有动,可这声音是哪来的?林成盛纳闷间,突然被她双手抓住,石榴裙子不见了,小小的胸脯上面一粒粒透明的鼓起,是汗水,还是水泡?
“爷爷,我热~哇哇哇。。。。。。”
稚嫩的声音,哭的凄惨,林成盛慌里慌张,到处去找芭蕉蒲扇,“爷爷给你煽煽,煽煽就好了,孩儿。”
胳膊似有千斤重,他费尽全身力气才举起,他晃动胳膊,使劲摇扇,可小丫头胸脯上那透明的鼓起却越来越大,哭声震天,突然全部化成纸屑一样的碎片,一阵旋风过来,全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