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皇帝没有另寻条件好的寓邸,就住在军营主帐内,与几名将领开过会后,翻看起肃王留下的地图和军事文书。
肃王与历王同年,正值而立,比皇帝大了八岁。印暄对他的最后印象,还停留在七年前,他离京前往藩地时,出城门后于夕阳下的转身一瞥。
那年庆王印忱刚登基,改年号为“景成”
,印暄十五岁,与这个整天舞枪弄棒、年龄又大他许多的嫡亲大哥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只是礼尚往来。
数月之后,印忱排除万难,立次子印暄为储君,又封长子印晖为肃王,命他即刻离京,藩守北疆雾州,彻底绝了朝中“立长党”
的念想。
那年二十三岁的印晖风华正茂,英武而消沉,于如血残阳中最后一次回望繁华京师,向有缘无份的储君之位做最后的道别。
那道复杂至极的目光,印暄至今难忘。
他一张张翻看着印晖的手书,似乎想从铁画银钩的字迹中,寻找记忆中大哥的影子。
练兵八法、战略心得、军事部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印晖军帐中的手书,无不深深烙刻着名将的气息,仿佛一位为武而生的战神,此生除征战沙场之外,心中再无旁骛。
在抽屉的最深处,印暄翻出了两页纸,却难得与行军打仗无甚关系,是两首诗词。
印暄有点意外,他记得印晖从来重武轻文,在宫中时便不甚得授课的学士鸿儒的喜爱,文学一道只是稀松平常。他带着些微好奇浏览:
“关山氛祲起,漠野虏烟侵。
斗骑逐星月,征衣碎袖襟。
单于飞倦骥,莫敢望青岑。
战角旌旗卷,弓刀铁马擒。”
是一首边塞诗,倒是十分贴合印晖的身份与心境。
他又翻到最后一页,是一首七绝:“紫气东来落碧池,雨侵菡萏色无失。微君之故何留盼——”
最后一句,让印暄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慢慢念了出来:“龙跃金鳞会有时。”
“……好一个龙跃金鳞会有时。”
皇帝手拈诗页,低眉敛目,许久后淡淡一笑,“皇兄,你真是志向高远啊。”
一点幽愫生混沌,孤城喋血现龙神
圣驾离开抚冥镇、前往雾州的第三日。
那只被牧人放飞的鹞子沿着驯熟的路线穿越雪原,最终落在震州抚冥军镇的一处“鹰哨”
据点。立刻有负责谍报的专人取下铜管,送到印云墨面前——印暄临走时不仅让他监军,还把“鹰哨”
的部分权限也放给他。
印云墨打开铜管,抽出密报一看,立刻着人去请秦阳羽。
秦阳羽匆匆赶到,印云墨把密报递给他,苦笑道:“肃王中计了。却也怪不得他,暄儿早怀疑书房进过生人,是我没在意,看来确是有人潜进来伪造了上谕,将镇北军调离雾州,好乘虚而入。”
秦阳羽当即变色:“皇上去怀朔了!怀朔毗邻边关二十四堡,只怕敌军大举入侵,怀朔首当其冲!末将即刻点兵十万,前往雾州救驾!震山关有贺连习与李贲两人守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