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去办。”
印暄没了散步的兴致,转身正待回殿用膳,蓦地又驻足露出古怪神色:“这阵子开始丢的……该不会……狗肉便罢了,猫肉也能入口?”
随侍太监没听清这句低语,正犹豫着要不要叩问圣意,却听皇帝拂袖道:“去清曜殿!”
刚踏入殿门,一股烟火鼎食气味扑鼻而来。印暄只觉浓郁鲜香中混杂一丝土腥气,令人闻着饥肠辘辘,可闻多了又有些说不出的沁骨凉意,如同严冬里吸入霜气一般。
他微微皱眉,大步走到庭下,果然见一个披着月白长袍的瘦长人影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蹲在一口三足圆鼎旁添柴火,右手里抱一只雪团团的大白猫。
印暄一眼就认出,那只肥硕的白猫正是慧妃养的滚雪玉狮子,当即喝道:“你在干什么?”
那人像是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
猫也吃了一惊,蹿地从他怀中跳走,躲到附近的一棵梧桐树后。
“原来是皇上,吓我一大跳。”
印云墨看清来人,顿时换上一副笑脸,也不起身,仍蹲着说道:“来得正是时候,我刚熬好一锅汤。眼见就要入冬了,正是进补时节,这汤行气活血、滋阴壮阳,更兼驱风去湿,是难得的药膳,皇上要不要来一碗?”
印暄斜着眼看他,觉得半月不见很是丰腴了几分,终于有些人样不再像糊了纸的骷髅,勉强能入目了,可惜心性行事还跟少年时一样肆意荒唐,倒像这十五载流年在他身上了无痕迹似的。
“你这汤里熬的是什么?”
皇帝阴沉而不怀好意地问。
“带骨肉。”
印云墨神秘兮兮地道。
“什么肉?”
“龙肉。”
印暄怔住。
印云墨大笑:“开玩笑而已,皇上当真了?”
他用勺子在鼎中轻搅,捞起一截肉质洁白的去皮蛇段,“民间称蛇为小龙,据说越毒的蛇,越是滋补,药效也越好。这是我今早刚在树丛抓的虺,也叫土锦,《尔雅》中提到的‘蝮虺,博三寸,首大如擘’,说的便是此蛇。我在地牢里待得太久,风湿入骨,就靠它祛风通络、止痛解毒啦,不然怕是刚到而立之年就走不动路了。”
印暄面沉如水:“听你这口气,倒像是抱怨皇祖父当初不该囚罚于你?”
“非也非也,”
印云墨用食指敲了敲膝盖,“就事论事而已。”
印暄冷哼一声,“你这口鼎除了熬蛇,恐怕还熬过猫狗吧?”
印云墨摇头道:“狗肉性热,严冬食用较佳,再说如今我虚不受补,吃不得那么燥的东西。至于猫肉更是酸涩难以入口。不过,猫虽肉味不堪,却有几分灵性,你看那只白猫,早早就嗅到了香气,也不知从哪儿溜进来,好像就等着蛇肉出锅似的,如此好口腹,难怪吃得肥大如犊。”
他说着拈起勺中那截蛇段,朝树后一抛,白猫立刻扑出来接,可惜身势笨拙没有叼住,蛇段滚到地上,它也不嫌弃,用前爪压着就大啃起来。
印暄看着也觉得这猫真是太肥了,也就慧妃还心疼它毛长肉少,一日五六顿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