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皱了眉,“听说你大学毕业才入总部,就大概一年前的事?”
“是啊。”
“那之前一年多你在夙城,他回海城,你们怎么过的呀?”
“呃,就……”
随便说,“花了不少电话费呗。周末什么的过来过去也就几个小时的事。不过他经常出去执行任务,一俩个月才回来。”
“这样也行?憋着不难受的呀?”
“呃,什么憋……”
青年脸登时粉红粉红的,“也,也还好吧。那时候他也要读书,又要执行任务,本来也蛮忙,也没那么多时间见面。不过现在蛮不错啊,至少是在一个城市了。”
“所以你也觉得分居两地不好对不对?”
医生说。
“呃,当然不太好。”
“那就是了!”
医生一锤掌。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小孩都懂!所以我甩了小蔡不要太正确!这下俩个人多自由呀!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呀!陪完了女朋友他还不是得乖乖接电话听我唠叨!这个分手的决定不要太好!
我愁个屁!
医生在短暂的愉悦中一边哼着曲,一边翻着病历本准备去看隔壁病房还在烤炉子的可怜孩子,“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
“没个为欢处……”
随便在后头接。
医生回头一瞪眼,“哟,你还会唱的呀!”
“昆曲是我们以前必修的选修课……”
随便摆出副囧脸,虽然他几乎就睡过去了。
这牡丹亭的开场接下来怎么唱他倒忘了,但这一段完了以后、后面还有句念词倒是让他记忆深刻,摇头晃脑地就开始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生。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打住打住,没完没了还,”
医生道,“等我看了隔壁回来我们慢慢唱!”
当天晚上轮医生值夜班。深夜十一点了才见下午那白衬衫的青年完成了任务姗姗来迟。换了件干净的一模一样款式的衬衫,拎着个保温桶还有一袋换洗的衣物,径直进了病房。
医生哼了声,继续他咿里呀呀,正对着走廊里一片愈远愈深邃的黑。
“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
渐渐有些困顿,趴在办公桌上只觉得自己也要似杜丽娘般死过去了,没病都要给莫名地愁死了。
都是浮云,都是浮云……
小蔡你这混球!!老子的皱纹!!啊呀呀可愁死老子了!
死气沉沉地趴了良久,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
什么声音?
唔……嗯……等……唔唔!……呜……
吱呀吱呀吱呀吱呀吱呀……
医生悲愤地跳起来,蹬蹬蹬跑去敲病房门,“喂!你们俩个,悠着点!这里的多功能病床一架要十几万的呀!隔壁还睡着其他病人,别打扰其他人休息呀!”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医生心满意足地走回去往座椅上一仰,叫你们刺激老男人寂寞凄苦的心!
谁料过了一会儿,嗯嗯声倒是没再起来,只听见多功能病床隐约叮了一声——那是抬起靠背部分的按钮声——然后继续吱呀吱呀吱呀吱呀吱呀,间歇着拼命忍耐的喘息声……
多功能病床的用途的确很多,功能的确很齐全。
医生悲摧扶额。
“……就是这样的呀,”
医生蹲厕所里悲愤地打电话,“太过分了,这里是医院的呀,太不注意影响了呀,怎么能这样的呀,报复!他们俩完全是在报复的呀,就是报复当初我们俩当着他们在外间的时候……等一下,你那边谁在说话?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什么?你女朋友?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她怎么还待诊所里?!……什么?要挂了?什么听不清?你现在信号不好?你耍我是吧我以前在诊所的时候信号天天满格,我这边是总部医院,信号也不可能不好,你……喂?喂!你……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