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宽真的恋爱了,一个人挣扎在小房子里的时候。忍着身体的剧痛忍着肿起的眉骨看着苏桦黑色的身影隐没在更大的黑暗中时,张宽听到自己心陷落的声音。
也许已经很久,从第一次苏桦哭倒在墓地时,从苏桦大声地喊着凭什么的时候,也许就是那一夜王子一样的苏桦,弹着钢琴,也拨动了张宽的情弦。
他给了苏桦一把钥匙,给了苏桦留在这里的心,可苏桦走了,疲劳还没恢复,黑暗还没褪去,苏桦甚至不让他把话说完,苏桦说他知道。
苏桦什么都知道。知道该怎么长大,怎么成熟,怎么一点点靠近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苏桦对于张宽来说,是遥远的。
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哪怕刚才肉体相连的时候,苏桦也并没有真正靠近他。
张宽依旧住着这套房子,身上的痕迹消了之后,苏桦的痕迹也没了。
张宽大三下的生活和苏桦光彩照人是截然相反的。
苏桦竞选上了学生会副主席,俗事緾身的时候,他总能看到张宽的影子。
的确是影子。变瘦了、憔悴了的张宽从没走上前来,不管是苏桦辩论赛获奖,还是论文获奖,跑上来祝贺他的有他的室友,同学,学长学弟学妹,林林总总,该来的不该来的凑在一起渲染着情谊、祝贺和羡慕。那些向他展开笑颜的人里,没有张宽。但张宽却无所不在,他只做所有画面里的一角陪衬,却搅得苏桦心慌。
如果想来,我在这里等你。张宽在那个地方等他,除了那里,张宽不等。
苏桦追过几次,没等仪式结束,没等大家散场,张宽就走了,他不等,也就是告诉苏桦,他在等,等着那把钥匙开那扇门,除此之外,没有等待的身影。
苏桦知道有一句话是必须对张宽说的,那个晚上从嘴里涌出来无数个对不起,其中有一个是给张宽的。
也是必须给他的。
苏桦和李衡有了几次沟通。内容无非就是条件。
苏桦混在学生会几年,早就熟知了各种条件。他自己也曾做过传声筒,替某个学生会里的女生牵线。学校隐身于社会,却比社会更直白。交易是显而易见的,推荐表、保送生、交换生、捷径是很多人鄙视的,同时也让更多的人羡慕。
你是选择按常规一步一个脚印,期待公平,而公平只是心里的一个想像,还是抓住送到手里的捷径。有多少人在耻笑婊子的同时,还在羡慕。
为什么不呢?
如果没有电影上的桥段,没有大富大贵的背景,是选择头破血流还是另辟蹊径。
当然是后者。
苏桦从来都是生活中的总结者。他要的他拿,不要的他不动。
所以他拿了那把在口袋里磨得光亮的钥匙开了那扇门。
张宽不在。
苏桦是专门挑了张宽上课的时间来的。
鸡翅、排骨、蔬菜,煎煎、炖炖、炒炒。
这些都是苏桦善长的。苏桦有一双灵巧的手,不能用来弹钢琴之后,他用它学了很多东西,做饭、洗衣服,干家务,维持着小小空间里的洁癖,当然有后来的传为口碑的淹咸菜,抱孩子。这些在苏桦的观念里,就像是一种仪式。属于苏桦的成人仪式,在苏桦的世界里大张旗鼓,肆意张扬。当然,这些都是张宽想也无法想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