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的是个姑娘,牛仔裤,运动服,普普通通的衣服显得身高腿长,听到这声不知是鼓励还是歉意的笑声,再看看坡一旁那些最高两层的建筑物,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抬起腿用力地踢了旁边的男人一大脚。
“喂,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们的镇中心,张宽,你买这么多鸡蛋,不会是想在这孵蛋吧。”
叫做张宽的男子呵呵笑了起来,“差不多吧,看到没那个小楼后面还有一些房子,再有一些集镇。学校就在那个后面,再翻过一个坡,差不多就是了。”
“通电没有?”
“通了。”
“强,妈的,这半年过得我都有点糊涂了,以为回到60年代。妈的,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就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李娟,你怎么变得这么粗俗。”
“粗,让你在一个全是老爷们的地方待上半年,我看你不粗,天天喝着烧酒,说着黄段子,我看你不俗,甭在我面前假清高,就你以前那张臭嘴还好意思说我粗俗。”
张宽笑了一下,看了看走在前面,扎着大马尾辫的女孩。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个性十足的团支书现在依旧个性的有一套。
两人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走过了路边两垄红薯苗,再穿过几片稀稀拉拉的棉花地,终于看到了两排红砖白墙的小院子。在这片灰不灰黄不黄的土地上绝对是凤凰落进了鸡窝里。
“到了。”
“还不错啊,不是窑洞,是平房。”
“当然,这差不多是这里的一道景点了,新人结婚旅游的必选之地,前脚进了夫家的门,后脚就得来这报道,每张结婚照片后面那块鲜艳的布景,就是我们美丽的学校,就快卖票放人参观了。”
“滚吧你。”
李娟逗得直乐,跟着张宽进了学校,走到院子后面的一排新盖的平房的最后一间,张宽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房子不大,东西不老少,乱得都下不了脚。里面一个木板床,一张木桌子,一个木凳,剩下的就是一堆破破烂烂堆得到处都是。几撂子书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角,旁边是一个锄头和一个铁锹,房间正中拉着铁丝,上面搭着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都快挨着地了。
“你也太邋遢了,就这也能住下去。”
李娟皱着眉头,四处看看,也没能找一块能坐下来的地方。
“这两天期中考试,我那些小跟班们没时间过来给我收拾。”
张宽敢紧把凳子上一撂子脏衣服扔床上,又从里面抽出一件黑t恤,没想到带出只看不出来什么颜色的臭袜子,面不改色地把袜子往褥子底下一掖,拿了t恤在凳子上胡乱抹几下。“凑和着坐吧,我给你找水去。”
水是院子里的一口窖井,张宽从窖井架上取下了一个手把很长的舀子,伸进去舀了几瓢倒进一个不锈钢的水壶里。
拿回来放在煤油炉上烧开,看到李娟不停地添着嘴唇,张宽抱歉地笑了下,“还得再淀淀,要不能喝一嘴沙子。早知道刚才就该买一箱水背回来的。”
“行了吧,光二百个鸡蛋就够呛了,还背水。”
看到水淀的差不多,壶底下出来了一层浅黄色地沉淀,张宽才小心地从上面倒了一杯递给了李娟。“凑合着喝吧。”
李娟端过了杯子,整整做了六个小的车,近六个小时的盘山路,七魂吓掉了六魄,下了车还走了一个多小时,在县城买的矿泉水早喝光了。看着这仍然的些发黄的水,李娟嘴角抖了几抖,沿着杯子吹了几下,犹豫地喝了一口。
“这什么呀?”
李娟一口全吐出来了。
“水呀,还能是什么,不过,是要比城里的水差一点,这里没水源,井打不出水来,全都是用窖水,也就是雨水存在窖里,你没见这里人的牙齿,黑黄黑黄的,还有人也长不太高,氟、碘都超标了。”
“比我们那强,我们那里除了这两项,其它的都超。不过还好,水到甜着哪。”
李娟看着张宽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进肚子,四下看了看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解渴的东西,只能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我不会得结石吧。”
李娟咂吧着嘴,好像嘴里也有沙子沉淀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