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歌,你们真不愧是多年的搭档,有琴没琴都能来上一段《鸳鸯茶》!"
(《鸳鸯茶》是一首没有固定谱子,完全靠两位演奏者心领神会才能完成的小提琴重奏曲。)
我检查过秦霜患肢的固定情况,准备去别的病房,来探病的两个人也一同起身告辞。
"
师兄,是卓越让你们来的吧?"
秦霜突然发问,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
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停住脚步,对视了一下,长睫毛的那个指了指秦霜,又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算做回答。
"
那个混蛋。"
秦霜将头转向一侧,低声咒骂。
我和秦霜的两位师兄前后脚离开他的病房,他们在我身后边走边小声交谈。
前面走廊里,迎面走来几个工人,推着一架倒倾式骨科牵引床。我停下来背靠着墙壁让他们先过去,然后站直身子,理了理护士服的前襟。这时,工人们已经走到那两个人身边。
长睫毛的那个,侧身贴近墙壁,顺手把"
剑眉"
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站在外侧的"
剑眉"
,很自然地横了身体,把"
长睫毛"
挡得严严实实。
好象很不在意,他们继续交谈着,脸上挂着微笑;又好象很在意,他们的目光都很专注,尽落在经过的那架牵引床上。
也许,如秦霜所说,他们只是一对在乐团里合作多年的重奏搭档。但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默契,与信任,竟令我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下午,秦霜以极低的声音,羞窘地表示要小便。
我把专用容器递给他,他的脸涨得通红。直到我收拾停当,那两朵红晕仍未完全散去。
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交响乐演出,每个人都有固定位置吧?你怎么会从台上摔下来?"
似乎是羞于与我对视,他把目光调转开,有些懊恼地说:"
我当时懵了,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想追上他理论一番……几天前他就提出分手,我想尽办法挽回……没想到,落幕的时候,同事转交给我一把家门钥匙……他也知道,我见到钥匙会发懵,特意叮嘱人家,音乐会结束再给我……"
他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
他让我跟别人结婚,可惜他没看到我从台上摔下来的样子……呵呵,单膝跪地,真是一个完美的求婚架势……"
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更没想到他会说出来。看他的眼波流转,更象是在自言自语。眼眸深处,竟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不甘。
"
你会放弃吗?"
我试探着问。一个要把他推给别人的人,他还会执着吗?
"
放弃他?不可能!"
他答的毫不犹豫。
"
可你现在不能动,ta又不来看你……"
我适时的收声,因为他脸上的怒意。
"
我又不是一辈子下不了床!"
他赌气似地打断我,又顾自嘟囔,"
等我好了,第一件事就去找他。"
"
我有个办法,能让ta主动来找你。"
看他的眼神发亮,我有些得意,"
医学上,有一种习惯疗法,是通过重复某种行为,使人改掉或养成某种习惯。你可以在固定的时间打电话给ta,不说那些要和好之类的话惹毛ta,只是随便聊聊。这样,ta也不好意思挂断。慢慢地,等ta习惯了在那个时段接你的电话,你突然停下来,不再主动找他。这时候,他一定会觉得日常生活中少了点什么。意识到你的不可或缺,他就会主动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