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雪
那不是神的恨,那自始至终都是你的恨。
你寻觅半生,想知道的答案根本就不存在。
你一直都是你。
可我多希望,你不要是神。
因为抽魂拆骨太痛了啊。
“河水叫离离,传闻是很久以前陵光一对不为世俗所容的爱侣为爱殉情,跳入河中。世人感其深情,便用女孩的小名来命名此河。”
“离离”
鲛人男孩困惑地低头“为什么有人小名叫离离啊是不是太不吉利了点。”
旁边的女人出声喊他的名字“灵犀。”
“哦。”
灵犀乖乖闭上了嘴。
船公偏头,看着眼前莲青长裙苍灰头的女人,好奇地问“姑娘不是陵光人士吧,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里呢”
“找人。”
船公更疑惑了“嗯找什么人”
薛扶光拢袖,说“故人。”
船公暗中打量着她,涌到嘴边的话又识趣地咽了回去。这是一位身份不凡的贵人。她有着很多故事,厌恶让任何人知晓。
“薛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啊”
“经世殿。”
灵犀脖子上挂着一个竹木制成的哨子,细软的头扎成小辫,悄悄看着旁边的薛扶光一眼。他心里还是有些怕她的,局促不安地扯着衣袖。
薛扶光的步伐一停,偏头说“在外面等着我,哪都不要去。”
灵犀乖乖点头“哦。”
他坐到了凉亭里。
天阴沉沉的看样子要下雨了,呼啸的风把青绿的叶子卷到了台阶下。
薛扶光腰间坠下的木灵轻轻响动,莲青衣裙像是一缕烟消散在尽头。
楚国经世殿为一人所建,自始至终也只有那一人。她第一次来这里,却畅行无阻。
书楼背后是个院子,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她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蓬莱。满院都是药的清香,凤凰木立在墙角,花
若飞凤之羽,焰焰如火。
回廊一路挂着各种木牌,当啷当啷响个不停。
宋归尘肯定知道她来了。
薛扶光走进去的时候,他就坐在窗边,香炉逸出的白雾模糊了紫衣青年的眉眼。年轻的大祭司手里拿着块牌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
他在看灵犀。
宋归尘问“这是你救下的小孩”
外面乌云越聚越重,真的下起雨来,稀里哗啦。
薛扶光说“把陵光城内的鲛人都放了。”
宋归尘没有回答她话,视线落在她脸上,沉默很久,哑声说“你好像瘦了很多。”
薛扶光静静道“宋归尘,一百年了,你到现在还不肯收手吗。”
宋归尘凝视她很久,重新笑起来,轻声道“扶光,你还想要我怎么收手。当年神宫我本打算将他们全族诛尽的,是你要我放鲛族一条生路。好,我放了。”
“现在的一切,难道不是他们咎由自取吗是他们野心勃勃想上岸,放纵人类进攻神宫。神陨之时让荒冢成墙。”
他笑了下,说“是鲛人一族亲手葬送了自己的轮回和归路。”
薛扶光“是啊,所以鲛族没有了轮回。一百年,你恨的那群人早就死了。冤有头债有主,现在的鲛人都是无辜的。”
宋归尘藏于袖中的手在颤抖,他扯起唇来“你见我就是想说这些”
薛扶光憔悴消瘦的眉眼间涌现出深深的疲惫,说“宋归尘,你知道我见到了谁吗我见到了夏青,也见到了长生。我不知道当年神宫内夏青做了什么,魂魄消散又重新回来。可他忘记了所有前尘往事,甚至再也不想拿起剑。”
宋归尘没说话。
薛扶光道“而我见到长生时,他正被伴生灵蛊折磨,倒在上京城的某个街角,差点被野狗分食。我知道伴生灵蛊应该是珠玑下的,可百年后我们每个人身上生的一切,你不觉得更像是报应吗。”
宋归尘再次沉默很久,说“不会的,若果真有报应,应该只由我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