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意径直越过她。
其他随从也都没有顾及多年共事的情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眼神。
陪嫁婢女面上一白,坠在后头走进厅堂。
施晚意在上落座,贴身婢女们依次在走到她两侧,恭敬立好,护卫们则是留在屋外。
“报官了吗”
听令去李家的护卫走到门中,禀报道“回娘子,已报过官。”
护卫又简单讲述了到李家之后生的事儿,连杜织娘说得话也没有落下。
陪嫁婢女这才知道生了什么,倏地看向文娘子。
文娘子躲避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杜织娘和招儿母女,抖着声音解释“娘子,我不是有意隐瞒,我是觉得杜织娘的私事跟织坊无关,不该麻烦织坊,也”
施晚意的眼神始终平淡,却像是看穿了她的种种借口一样。
文娘子说不下去了。
施晚意转向杜织娘,直言不讳,“你对我的护卫报官之举,不满意”
杜织娘惊慌失措地摇头,“我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
施晚意看着她,“你女儿才九岁,为了你夜宿街头,拦我的马车,你可曾想过,如果她被人拐卖了,如果她冲撞我惹恼我,会生什么”
杜织娘愧疚地泪如雨下。
施晚意又问“你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挨打,你这个母亲做了什么”
“我不想的我没有办法我一个寡妇能如何”
杜织娘泣不成声,“招儿,娘命不好对不起你”
女子艰难,名声若是坏了,流言如刀可要人命。
她确实很可怜,如此懦弱也不能全都归结于她的错。
可能是自小受到的观念教育,可能是成长的环境,可能是被打怕了
旁人没有权力妄加指责,同为女子也不该苛责。
但施晚意还是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而招儿木然地看着她娘自怨自艾。
施晚意不对杜织娘多言语,转向李招儿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多救自己几次,不放弃自己,你做到了。”
招儿瘪嘴忍着泪。
施晚意认真道“但我没有责任帮你,你得靠自己争取,证明你不是永远待在泥坑里的烂泥,不要祈祷别人永远对你有善心。”
招儿擦掉眼泪,重重地点头。
施晚意这才将目光放在另外两个人身上。
“拿我的织坊当什么”
施晚意看着她的婢女,“养老吗”
陪嫁婢女面有愧色,“婢子知错。”
施晚意又看向文娘子,“谁给你的权力擅作主张”
文娘子慌地跪在地上,求道“娘子,我知错了,求您别赶我走”
绣坊和染坊的小管事皆屏气息声,大气不敢出。
一个小小的织坊,几十个人,总管放松疏忽,小管事有点儿微末的小权力,飘得不知所以然。
连主家的话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施晚意淡淡道“文娘子,我可以不赶你走,以后你便不是织坊的管事,罚你拿下品布的工钱一年,若是有悔改,一年后再按照你织出的布得工钱。”
“不满意这个惩罚,请便。”
“我愿意受罚,谢娘子。”
不能再当管事,文娘子自然失望,可好过被赶出织坊。
至于陪嫁婢女,施晚意降她去做织坊的管事,“总管我会另派人来。”
陪嫁婢女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对文娘子是否有不满,只有她自己知道。
施晚意敲打完织坊众人,便扬长而去。
她从城南回到6家,天色已经暗下来,得知6侍郎找过她,便派了个人去外院,说明日再拜见。
6侍郎得知她回来这么晚,目露不满,没当着施晚意的下人说什么,但等她一走便起身去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