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讷讷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屋里烛火摇曳,屋外廊上也挂着宫灯,隔着门也能隐约看到一片光亮。她知道卫丙就在门外站着,习武之人耳力都很好,肯定能听到他们屋里在说什么。
陈不二大概与她有仇。
她咳了一声,解释道“世子只是看我行动不便,特地施恩赐了晚膳。为了让我脚伤早日痊愈,世子还特地命膳房炖了猪蹄汤,世子真是个好人啊。”
最后一句她语气感叹,饱含无限的感激。陈不二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世子的确是好人,面上再挑不出错来的。只是,你心里也有些数,我们背井离乡来此,为的是谋一份前程,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徐讷讷腹诽,谋前程的是你,我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赵太后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她面上是让自己女儿潜伏在敌国窃取情报,其实心里巴不得女儿的细作身份早日被揭穿,到时候先暴露的是她的女儿身,就算再怎么怀疑,卫国也不好言之凿凿说这个姑娘是昔年的周国大公子。一个无用的细作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徐讷讷叹了一声,抛开对自己身世的感伤,继续与陈不二说道“你说的是。”
她这人不善于反驳别人,反正这种事别人如何看的与她无关,遇到问题就是“你说得对”
。
莫与那啥论长短。
好在陈不二与她不算熟悉,就算看出来她心口不一,他也没说什么,只道“高兄方才说你被半死不活地抬回来,吓了我一跳,这才赶过来看你。既然你无事,那我便放心了。”
他言辞恳切,神色间也满是担心,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徐讷讷。但徐讷讷自有一种将旁人表露出来的感情曲解并同时排除在外的能力,当即便觉得陈不二态度也奇怪了许多。
她可还记得前几日议事前,陈不二和她说周国大公子凶多吉少,等卫湛一来,他立马转了话锋说情况不明,许是赵太后放出的饵。
徐讷讷后来想了几日,终于明白他态度变换如此之快的原因陈不二太会察言观色,在看到卫湛的一瞬间,立马就探测出卫湛真正的态度,从而迎合卫湛,说出他想要听的东西。
这种技能,徐讷讷自认再修行十辈子也不一定能达到。
可陈不二是一定要远离的,这个人城府太深,立场还不坚定。他原是陈国人,但陈国在几个诸侯国中面积最小,势力也最小,陈王还懦弱无能,留不住能人志士,所以大批有才能的人都流向其他几个诸侯国和周国。
“看你脸色不好,你快歇着吧,我这就走了,凡事小心些。”
陈不二又殷殷嘱托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徐讷讷我那是撑的。
又在屋里走了几圈,成功消了食之后她才上床睡下,一夜无梦。只是一醒来就看见屋里多了个人,差点把她吓得撞上床柱。
“醒了”
卫湛侧坐在桌子旁,听见床上的动静转过了头。
徐讷讷抱着被子坐起身“世子”
刚醒来,她的脸上红红的,头也乱的很,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颓废的美。
卫湛悠悠然站起来,朝床边走了一步道“我今晨才听说徐先生昨夜到我那里吃了一顿饭后就半死不活地被抬了回来,我生怕是那饭菜有毒,所以赶紧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出事。”
他停住,弯腰看徐讷讷的表情,看她迷茫的瞳孔里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顿时觉得颇为稀奇。这看起来软包子一样的小白脸还有起床气这种东西
“看你躺在床上打呼噜,我这才放下心来。”
他直起腰,目光从她的脸下滑至露出的半边锁骨上,又转而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太瘦弱了,他想,他一只手就可以捏碎。
徐讷讷垮下脸,她怎么可能会打呼噜,而且卫湛看了之后为什么还不走
她睡着时胸前可不会缠布条,这会紧紧抱着被子才有安全感。也是她大意了,就算锁了门,卫湛这个人也能不费吹灰之力闯进来。
“世子,在下记得锁了门,您为何要爬窗未免太不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