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阿翁!”
李承乾的呼唤将李渊从万千思绪中拉回来,他将心思压下,生硬地开口转移话题:“承乾今日进宫找阿翁就为了让阿翁看看你的小狮子吗?”
“这只是其中一件,我还要告诉阿翁一件大事!”
李渊嘴角勾笑:“哦,什么大事?”
“阿翁,我跟你说,我……”
刚开了个头,尹德妃便来了,她仿佛忘了尹家与李承乾的嫌隙,大大方方,言辞亲切:“听说小郎君新得了一匹小马驹,取名狮子,今日骑进宫里来了,我好奇,也过来瞧瞧什么样的马儿能配得上狮子这个名。”
李渊指着马儿说:“就在这,还没成年呢。”
又转头问承乾:“你刚刚要同阿翁说什么大事?”
李承乾眼珠一转,言道:“我想告诉阿翁,我找了长孙祥做我的
王府功曹。我有好多事打算让他去办。”
李渊淡淡点头:“你自己的王府属官,你说了算。”
见李渊这个态度,问都没问他的事是什么,李承乾有些气闷。阿翁肯定当他是找人胡闹玩,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他很想告诉阿翁他干的是正事,可瞧见旁边的尹德妃,又强忍着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改主意了。他现在说出来,谁知道尹德妃晓得后会不会横插一脚?不行,不能让尹家破坏他的计划。
此刻李承乾忽然觉得李世民说得对,他应该忍一忍,等到大事已成再说。到时候尹德妃不管有多少心思多少招数也是白搭。
李承乾默默握拳,嗯,他要做一个沉得住气的乖宝宝。他要给尹家人来个大的,吓死他们!
打定主意,李承乾将秘密藏在心底,拉起李渊就往甘露殿内走:“阿翁,我陪你用晚食吧!我饿了。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肚子的。”
李渊听得好笑,一边吩咐人传膳,一边牵住李承乾的手。祖孙俩一个有意一个无意,都将尹德妃忘在了一边。
饭后天色已晚,李承乾就直接在宫里住下了。次日清晨才出宫回府,直接抱着书本去上学。不料,兜头就被陆德明孔颖达教训了一顿。
“小郎君昨日可是骑马入宫了?还骑到了甘露殿?”
李承乾点头,不是很明白两位先生为何这么问。
陆德明皱眉:“小郎君往后切莫如
此了。圣人宠爱小郎君,小郎君却不可恃宠而骄。”
李承乾不解:“为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事,是阿翁许我宫中骑马之权的。太子伯父,阿耶,四叔也都有乘马上台之权啊。”
陆德明摇头:“太子、秦王、齐王皆是小郎君长辈,且都曾与圣人起兵征天下,功绩不俗。便是如此,虽有此权,却也鲜少使用。小郎君乃孙辈,又无尺寸之功,自是不同。”
李承乾不太高兴:“可是昨日阿翁没有生气,还夸我了。”
陆德明与孔颖达相视一眼,他们要如何同一个五岁的孩子说有些特权只能停留在表面而不能真的去实行的又要如何告诉他,帝王的宠爱反复无常呢?
两人思索着,决定换种方法,于是孔颖达拿出一本《韩非子》,放弃原本的课程,教起《说难》篇。
《说难》篇中讲了弥子瑕与卫灵公的故事。李承乾认真听完,恍然有些明白了两位先生的意图。
他看向二人:“弥子瑕得卫灵公宠爱的时候,私用国君车架出去看望生病的母亲,卫灵公觉得他很孝顺;弥子瑕把自己吃过一口的桃子给卫灵公吃,卫灵公不嫌弃,反而觉得这是弥子瑕爱他的表现。
“可后来弥子瑕失宠,卫灵公又觉得弥子瑕用自己的车架,还给自己吃他吃过的桃子,属实狂妄,不可原谅,要治他的罪。
“先生教我此篇,是不是想告诉我,我就好比弥子瑕。阿翁如今
疼爱我,我做什么他都能容忍,可若有一天阿翁不喜欢我了,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罪状?”
陆德明孔颖达见他领会了,心下一松:“吾等不敢揣测圣心,只是想提醒小郎君,凡事要多思多想,谨言慎行。”
李承乾摇头:“二人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不赞同。”
陆德明孔颖达:???
“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当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你放个屁都是香的;当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所以你们看,关键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在于那个人爱不爱你。
“如果阿翁一直疼爱我,就会一直容忍我。如果有一天阿翁不疼爱我了,想翻旧账,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能翻出花来。因为不做也是一种错。
“所以就算我现在谨言慎行,想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不爱你的人也不会体谅你,该治罪还是会治罪。既然到头来都会讨人嫌,不如现在把想干的都干了,活得潇洒点,真到了那一步,我也赚够本了对不对?要不然该享受的全没享受到,还得遭人埋怨,被翻出各种莫须有的罪状。多亏啊!”
陆德明孔颖达:……
为什么有种虽然知道你说的全是歪理,但细细品来,莫名又觉得竟然有几分道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