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得赶紧回去。()”
他说。
一圈小道士就不解,回哪去??()?[()”
“回兴元府!”
“可中官还不曾回来呀!”
王善死死抓着那个小道士的手,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了这场战争的前半场,他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尽忠看到的就是后半场了,而且是并不怎么赏心悦目的后半场。
女真人也有弓箭手,而且他们的箭更足。
重伤和死去的士兵被抬到后面去,轻伤的士兵换到前面来,他们有条不紊,骑兵弯弓射箭的同时,步兵将辽帝的大营逐步包围起来。
有人开始央求辽帝突围,不要耽搁,片刻也不要耽搁。
耶律延禧大马金刀坐在帐里,可他身上的帝王威仪像是被晚风一吹,忽然就消散了。
“逃去哪?”
他问。
有人就指着尽忠,“既有宋人在此,咱们带上他,往南去就是!”
尽忠抖着嘴唇,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惨叫声,马蹄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是见过世面的,他甚至还曾经孤身卧底贼窝,配合帝姬的团练营,将一群山贼一网打尽。
那群山贼授首时,他是亲见了的!
可山贼是人,有喜怒哀乐,当山贼与其说是为了与官军作对,不如说只是他们想过好日子的一条捷径。
他们是人,会哭会叫会四处逃窜的人,尽忠混乱的脑子里想不出更多更精妙的词,只能这样下定义。
还有那些西夏人,嗷嗷叫着来,但也会一声不吭,风紧扯
()呼地跑,他们虽然屠戮了许多百姓,浑然不像个人,但也有些能看明白的“人()”
的底子在身上。
女真人就不像人。
他们像是阎王送来的鬼使,手里的链子抖出哗啦啦的响,任人怎么逃,怎么躲,任人燃尽了一腔的热血,想要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不在乎。
铁链子已经套了上去,渐渐绞紧时,这些死亡的使者就连注视猎物的眼神都是那样平淡。
他们推平了大营的拒马,劈开了栅栏,烧掉了辎车,并且将他们做这些事时上前阻拦的辽军一一斩杀。
整座大营沸腾过,燃烧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而后女真人用长矛挑开了这座已经残破得无法窥见昔日富丽的王帐。
他逃了,?[(()”
有人这样说,“咱们的骑兵在追,只是天色将晚……”
“数过辽狗的尸首了吗?”
完颜粘罕问。
“还未完,至少五千有余。”
这个女真统帅穿着扎满箭矢,刺猬一般的甲胄,居高临下地站在辽帝的帐篷里,轻蔑一笑。
“他逃不远了。”
凉城荒凉,虽说是云中府的一部分,按理当由宋官治理,但战乱一起,这里的县令飞速就跑了,县尉也跑了,剩下跑不动的百姓关门闭户,整座小城在暮色中像是已经死绝了,连个驿站客舍也没有。
好在还有座跑不动的破道观,道士们在观主的指点下挑水生火,埋锅造饭,百余个亲卫分作两班,一班在外站岗,一班依旧护卫在辽帝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