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曦渺一贯冷静淡漠的脸上染了点点凄楚,在记忆深处,如此熟悉,也如此重复地翻搅著他的心。他低下头忽然一把将景曦渺抱起来,景曦渺十四了,也许快到十五岁了,可是这样抱著还是觉得他很小。
相里若木把景曦渺抱到榻上,跟他一起坐在上边,随手拉过棉被围在他的身边,景曦渺惊讶地抬头看他,但是却没有抗拒。一卷书从枕边掉出来,相里若木扫了一眼书名,“你喜欢读史书?”
“有人说,看了历史上做错的事情,就会知道自己不要犯错误。”
景曦渺轻声回答他。
也许景曦渺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说不定,相里若木轻轻抚摸他的脸,皮肤细腻光洁,带著这个年纪特有的莹润。他看著景曦渺虽然低下了头,但是却没有推开他,甚至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果我要掌握朝政,就要更换掉朝廷里所有可能仍旧效忠景姓王族的臣子,必须换掉朝廷的血液,然後……最後……杀掉怀里抱著的孩子。“我……臣想要重开恩科,被两位先皇废掉的恩科,臣想是时候重新开始了,臣想,还是应该不论出身门第,总之不拘一格地选拔人才。”
“啊!”
景曦渺口里轻叫了一声,竟然在他怀里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相里若木以为他也想到了权术倾轧这一层,急著反对,搂著景曦渺的手臂不自觉地松了一分。
“这样做真是太好了,”
景曦渺毫不遮掩地看著他,眼里的阴霾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兴奋代替,看得相里若木呆在那里。“这样真是太好了,先皇的身边只有奸佞小人。文官昏聩腐败,不堪重用,朝廷只有靠武官不断征战讨伐北疆异族来维持,来借口征收更重的赋税,制定更严格的兵役制,以此更严格地控制平民,并且用战争转移平民的不满。可是偏偏景姓藩王叛乱,雪上加霜,五国之乱虽然平定,可我听说国库已经空了,老百姓也疲敝不堪。如果再不养民,倘或北疆的异族趁机入侵,那麽一定会社稷倾颓,重演当年北疆蛮族一直打到京城来的祸事,到时候就算是太尉也……”
景曦渺忽然觉得说得多了,以为相里若木因为他说的话而误以为他在指责他无能。紧紧咬住下唇,转开了头。
“原来是这样想的。”
相里若木轻轻地笑了,又似乎是在笑他自己,景曦渺抬起头不解地看著相里若木,相里若木搂紧了他,“你这个小孩,真是让人……”
他轻轻拍了拍景曦渺的胳膊。是完全不同的,与紫菀完全地不同。紫菀让人怜爱,这个孩子让他有一点心疼,可是除此之外,如果抛弃私情,在另外一种关系里见面,他的见识心胸会让他格外的畅快,仿佛纵马驰骋。
“对了,”
景曦渺在他怀里动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东西,“这个是相里大人的……”
相里若木接过来,略略有些浑浊的白玉,优雅的弧形,他把玉重新放在景曦渺的手里,景曦渺疑惑地抬起头,这时的模样又还是个懵懂的孩子,相里若木说“给你罢。恩……皇上要收下吗?”
“唔,”
景曦渺说,“我不知道。以前做皇子的时候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定制由太监送来的,每个皇子都是一样的。”
相里若木想了一下才明白,景曦渺没有收过礼物,他虽然贵为嫡长子,可是母亲死得早,他早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所以并不明白礼物是什麽意思。
他合上景曦渺托著玉佩的手掌,“拿著吧。”
景曦渺重新打开手掌,很感兴趣地低头看著玉佩。
“你喜欢?”
相里若木问他。
“恩,这是跟别人不同的,而且不是皇宫里的东西,宫里的东西做的时候有定制,就是那麽几个规格。”
景曦渺回答,以前只见过弟弟们拿著跟宫里的不同的稀罕东西,说是母亲给的。景曦渺多少也会有点羡慕,只不过知道不可能也就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