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蟲懊惱地垂下頭,就像是次捕獲到獵物的鷹隼,有心想將其一口吞下,可真對著軟塌塌、渾身布滿蓬鬆羽毛的獵物,卻只能急切地撕咬著多餘的絨毛,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將血肉吞吃入口。
這可怎麼辦呢?
獵手開始迷茫。
他直起身體,垂眸,尖銳扭曲的獸瞳緩慢地眯起,嘗試去捕捉雄蟲的眼眸——
被揪住後頸的小雄蟲被迫保持著仰頭的姿勢,鉑金色的髮絲因雌蟲胡攪蠻纏的親吻亂成了一團,唇瓣不自覺分開,露出與眼角如出一轍的紅,剔透的淚水要掉不掉,卻在望向他的瞬間,映出一覽無遺的控訴。
並不是如何嚴厲的指責。
卻足以令軍雌神思不寧、如墜冰窟。
「我……」
不,等等,他都做了些什麼?
被本能壓制的理智在瞬間回籠,遲來的恐懼猶如吐著蛇信的毒蛇,帶著冰冷的寒意順著雌蟲的脊背一寸寸上爬,所到之處,引起戰慄無數。
恍惚之間,軍雌只覺自己似乎被活生生分割為了兩個部分。
一邊是兇狠與占有。
一邊是克制與溫柔。
想撕下自己的皮囊,也想撕下對方的。不考慮未來,不在乎明天,只有無盡的吞噬、撕咬、碾磨,將滾燙的鮮血、單薄的皮肉和熾熱的心臟,都囫圇蠻橫地吞入腹中。
又想小心再小心。
給小玫瑰明媚和煦的日光、乾淨剔透的雨露、無邊無際的大地和只溫柔撫摸的風。
但。
如今的他,還有這樣的資格嗎?
唐酒當然不會知道,雌蟲的思維已經躥去了另一個國度。
雄蟲的瞳孔微微放大。
為雌蟲標記獵物般的親吻,也為眼前前所未有的陌生體驗。
唐酒沒有掙扎。
事實上,他也沒法掙扎。
乍一看,蟲族似乎有著與人類相差無幾的外表,實際上,外形上再過相似,也無法改變蟲族本質是昆蟲的事實。而在自然界中,由於過分懸殊的體型與力量,絕大多數昆蟲綱的生物在□□時,基本都是由雌性主導。
昆蟲如此,蟲族亦然。
也正因如此,在年長的軍雌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年輕的雄蟲無暇、也不能做出任何像樣的掙扎,只能如同被捏住後頸的小動物一般,懵懂地仰起頭,等待凶獸的進食與享用。
……有點奇怪。
但是並不討厭。
年輕的雄蟲如此是想。
唇瓣無聲地分開,就連喘息聲中,都帶著雄蟲特有的微甜低啞。唐酒睜圓了湛藍的眸瞳,他的眼角還泛著艷麗的紅,可倘若有蟲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雙氤氳著懵懂水霧深處,分明是獵手才有的冷靜從容。
原來這就是親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