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远示意他附耳过去,两人低语几声,林瑜听了眼前一亮,两个少年相视而笑,只不知是谁要倒霉。
黛玉送走了贾家姐妹,又问了句前院的贾宝玉可有闹腾,她倒不怕安远哥压不住,只担心宝玉那性子倘若惹恼了安远哥,要吃苦头,不想雪雁去问,回来却说,两人相处的很是融洽,并无不妥“安远少爷人真好,那贾家公子那般不知礼,他也没生气。”
黛玉听了不喜反忧,又听说哥哥一回来就去找张安远,忍不住愁眉不展,雪雁还以为是她是为贾家的人烦心,少不得劝道:“姑娘若是不喜欢贾家的姑娘奶奶的,下回咱们就不见了。”
黛玉轻轻摇头,她哪里是为这个,想了想叫雪雁更衣,换了衣裳往厨房去,这会儿晚膳已经在准备了,黛玉这会儿来,倒是把厨房的人吓了一跳,厨房的管事娘子只道:“姑娘有甚话吩咐一声就是,哪里用得着亲自来。”
黛玉看了今日的菜色,洗了手,又添了三样菜,她素日多是炖汤,做菜倒是不大会,管事娘子见她要动手吓了一跳忙道:“这如何使得,姑娘要做什么只管说,我们来做,倘若伤了怎么得了。”
黛玉笑道:“自然还要你帮忙,且不必担心,往常在扬州我也曾做过。”
雪雁也在一旁帮道:“陈大娘别担心,姑娘从前也给老爷大爷加过
菜,不碍事。”
说着话,雪雁也洗了手来帮忙,见此陈大娘这才不说话,只领着厨房的人在一旁帮衬的,菜什么的自然是她们切好,黛玉动手的其实有限。少时三道菜好了,下剩的就交给厨房,她先回去换了衣裳,再去吃饭。
黛玉到的时候,三人已经在了,桌上新添的三道菜三人各自一盘,倒是分的清楚,黛玉坐下,林瑜先道:“你才好,怎么又下厨,仔细烟火熏坏了。”
黛玉笑道:“哪有这么严重,我不过是动了下手,也没做什么。”
许先生咳嗽了声“我们吃什么又不要紧,还是你的身体要紧,今日就算了,以后可不许了。”
黛玉应了,众人方动筷子,许先生那盘林瑜和张安远都没敢动,但是两人可没放过对方的菜,时不时越界一下,你来我往的,看得黛玉有些无奈,都刻意按口味做的,怎么还要这样,哥哥你不是不喜欢吃豆腐吗?还有安远哥,你可不爱吃芹菜的。
林瑜确实不爱吃,但要看是谁做得,妹妹亲手做得菜,那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他瞪着又夹了一筷子芹菜的张安远,恨恨不已。
眼见好好一顿饭要吃出了烟火气,黛玉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给哥哥,林瑜果然眉开眼笑的不再理会张安远。黛玉安抚好哥哥,又给安远哥布了一筷子菜,当然也没忘了许先生。一直默默吃饭的许靖安收回了赤裸裸的目光,安心用膳
,他又不是那两个臭小子,怎么会去计较!
黛玉安抚了一桌子的人,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才故作不经意的提起了今日的事情,只道:“从前母亲在的时候也提过,宝玉他被外祖母养在内宅之中,人情世故一概不懂,若与他计较才没劲,左右咱们没有事情也不会过那府里,也就罢了!”
说这话时没忘了看林瑜和张安远的脸色,两人只觉口中的美食都不香甜了,合着妹妹今日这么好竟然是为了那个臭小子求情,林瑜一脸伤心看着眼前的菜,那样子实在让许靖安看不下去“你不吃就端过来!”
“谁说我不吃!”
林瑜生恐先生抢自己菜,直接扒拉到碗里。
张安远却是淡定的很,撇了眼林瑜,再看黛玉,面上带笑:“我今日与贾公子聊了几句,确实没什么坏心,瑾煜气性大,玉儿别理他。”
黛玉对着他含笑的样子没好意思说,我没放心哥哥,我不放心的是安远哥你,只是想了想却罢了,宝玉,我也试着求情了,倘若不成,你就自求多福吧!
三日后,贾宝玉挨打的事情传入黛玉耳中不过,她除了感叹哥哥和安远哥行动迅速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至于贾母派人来言语之中让她前去探望之事,她以受了风寒不变出门为由推了,只叫来人带了上好的棒疮药。
倒是林瑜特意抽了空去看,还带了药,若要黛玉信他去探病,不如相信哥哥是去
看打得如何,果然一回府林瑜就到她院子里,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贾宝玉挨打的经过,尤其着重于他的罪名,小小年纪就懂得调戏婢女,更有内围之事,当然这个林瑜肯定没说出来污了妹妹的耳,还有怎么求饶的,最后总结一句“此等毫无血性,实在枉为男儿!“
黛玉幽幽的看了眼哥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怕自己多点评两句,哥哥又要想法子让宝玉挨一顿打,虽则宝玉挨打也算罪有应得,但还是算了,若是宝玉能改只怕就不是宝玉了。
黛玉打定主意不去过问宝玉之事,就是贾府也不过按照规矩送去节礼,非要事不登门,贾母初时还不时打发人来,但几次之后却也明白这一双外孙外孙女是真的和他们离了心,没感情,心里也不免怨恨林海,在她看来女儿早去,倘若不是林海对贾家生了嫌隙,教得林瑜与黛玉如此,小孩家的怎么会这样。一面不满林瑜和黛玉的不孝,一面也对做下混账事惹得贾林两家情分淡去的王夫人不满,虽则事隔多年,于是好不容易慢慢的又将管家权利收了大半的王夫人再次被贾母分了权,这次贾母干脆把几个姑娘都提了出来,黛玉小小年纪就能管偌大一个林家,自家几个姑娘,惜春不论,迎春比黛玉还大三岁,探春也不过小几个月,也该学着些。
贾母的这一举动,却让迎春和探春收益,黛玉听了也为
她们高兴,前世探春的命运不知,但迎春却尚在她之前没了,这一世倘若迎春姐姐能立起来,大概命运会好些,她心里也盘算着再过几年,待迎春及笄就想法子让迎春早些出嫁,这样一来就不会遇到那个恶人,至于以后就看自己的,想来似孙家那等无耻恶毒之人也是少有。
没了贾家的人来打扰,林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读书的读书,上学的上学,黛玉也曾问过为何不让安远哥去国子监,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又一个名额,若安远想去,可用林家的名额,安远知道她的心意笑道:“国子监有国子监的好,只是我如今最要紧的是文章,与其这会儿进去,倒不如静下心好生准备明年的乡试,待明年得中,再入国子监不迟。”
国子监与其说是学习倒不如说是经营人脉,他有心往官场走,同门同窗少不得,如今南北士林加之国子监,可谓三足鼎立,许先生有意让他进西林书院,他其实并不看好西林书院,自来上位者没有喜欢下头结成一股势力的,当今自入夏后又身体不适,朝堂之事委与四王爷,如今朝局分明,先太子和大皇子一起倒下,上位的不是之前最受宠爱的七皇子,而是这位四皇子,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那些人不满亦如何,那位四王爷可不是善茬,早就不声不响的布了局势,张安远眼含讽刺,这京中的洗牌不会远了
,短着一两年,晚则三四年,只怕又要“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黛玉有前世的记忆,加之今上所学,虽不清楚官场规则,却也明白将来上位的新君脾气,只可惜贾家无人有此远见,她也不过是叹息一回,有些事情可以同父兄讲,却不能对外人道。
见安远哥自有注意,黛玉也就不再多问,开始提不过是怕安远哥见外,张安远明白她心意笑着道:“林叔早同我说过了,府里的名额给我用,你不必多想。”
黛玉笑了笑,果然是她多想了。其实就算不用林家的,张家也是有名额的,不过从张家拿张安远倒更愿意用林家的。
七月流火,天总算凉了些,黛玉将扬州送来的东西命人收好,又有下人来禀报说府中的冰不够用了,林家去岁不在京中,故而不曾存冰,入夏后用得冰都是另买的,黛玉尚好,她先天弱,就算养了这么些年也还是比常人弱些,最不怕热的。但林瑜习武之人,火气旺盛,最怕热的,张安远虽膝盖不能受凉,但其实也怕热得很,夏天最是麻烦,既不能受凉偏又热,还是黛玉想了法子,单缝制了护膝的绑在膝盖处,屋里再放上冰就好些。
只是能买的有限,到底不够用,这会儿若就不用了,只怕哥哥要嚷嚷,黛玉只得叫人另买去。
不想第二日就有人送了冰来,来得却是曾有一面之缘的赵霖,同行的还有那位
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