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叹了口气。
到这个地步,她也没办法再安慰嬴政。
说什么话都是在释放没有意义的同情和怜悯,除了让自己好过外对嬴政毫无用处。所以赵维桢干脆选择直言。
“妫夫人问,换做是我,我能冷静吗?”
赵维桢神情沉着:“我能。”
赵姬:“……”
她的回答过于肯定和冷淡,反而让愤慨激动的赵姬楞了一下。
可赵维桢没看赵姬,她始终盯着小嬴政的眼睛。
“因为我对吕不韦有很重要的利用价值。”
四目相对,神情认真,赵维桢一字一句开口:“所以即使他娶十个、百个老婆进门,也得尊重我、供着我。”
吕不韦的信件到最后,落笔语气礼貌却无比冷酷。
“我不止有利用价值,我还有不可替代性。普天之下,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替代我的作用。所以别说他娶不娶其他女子,就算是我对他说不许他收纳旁人送的姬妾美女,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因为我为吕不韦带来的利益足以让他牺牲对女人的需求。”
他说子楚公子
再娶,乃华阳夫人的主张。既是如此,便可不管赵姬。
若是她死了,嬴政在赵国就只能依赖于赵维桢,把赵维桢视为母亲。这样对于吕不韦,对于赵维桢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赵维桢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到底是一名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自幼接受的是法制教育。让她在有能力的时候抛弃一名女性不管,甚至要加害于对方?
赵维桢真没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再换个角度,如果她没有把图纸寄给吕不韦,吕不韦没有了解到他落在赵国的便宜老婆有利用价值,她会比赵姬的处境到好哪里去吗?
对比之下,不免唇亡齿寒。
诚然赵姬几乎一无是处,但她还没作妖,还没犯错,一无是处不是害死她的理由。
“子楚公子再娶,是华阳夫人的主张。”
她开始为嬴政分析道:“华阳夫人这么做,是因为她要拉拢子楚。只口头认个干儿子有什么用?子楚公子的生母还活着呢,她也在害怕。所以华阳夫人用了古往今来最常用的手段,联姻。”
虽然吕不韦信中没说,但赵维桢知道,华阳夫人乃楚国贵族,她为子楚公子张罗来的肯定是名楚女。
“那名女子没有比你母亲好多少。”
赵维桢知道自己的话语非常冷酷,可是她必须把道理摆在嬴政面前。
“无非是个华阳夫人为了绑定子楚而出现的工具罢了,她的利用价值就只有这么多。”
她说:“子楚公
子另娶,不代表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只能证明子楚公子在秦的声望很高,华阳夫人重视他。”
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赵维桢也不知道嬴政听懂了多少。
她只能看到男孩脸上的隐忍与觉悟逐渐为思考所取代。
小嬴政静静地看着赵维桢,过了许久,才主动打破沉默:“可是,我在赵国无法给父亲提供任何利用价值。”
赵维桢说的是赵姬,嬴政却能立刻想到自己身上。
举一反三,好孩子。
“你有。”
赵维桢郑重其事地回应了他:“你为子楚公子的长子,他当了太子后,你便是太子长子,他成了秦王后,你便是秦王长子,甚至是太子,是未来的秦王。这一点,不论你父亲娶多少妻子、生多少孩子,都不会改变。”
嬴政一怔。
这是赵维桢第一次对他说,他未来会是秦国的王。
既然感情上无法抵御赵姬带来的消极影响,那赵维桢干脆就告诉他,为王者应该是什么样。
“所以政公子。”
赵维桢平静地总结:“秦国不会抛弃未来的秦王,你永远也不会为人抛弃。”
说完,她站起来,再次看向赵姬。
许是赵维桢的情绪感染了她,赵姬已然收敛了天要塌了的情绪和表情。
她依旧停不住泪,但眼底已然是悲凉与仓皇大于绝望。草包美人深深看了赵维桢许久,而后含着泪光,缓缓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