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嬷嬷这才道:“皇后娘娘是怕公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托奴婢多问一句。驸马之前已经有过孩子,按照常理说那方面应该是正常的,那公主……”
秀嬷嬷轻咳一声:“公主是否有遣太医瞧过?”
“皇娘……”
平昌公主又惊又愕,声音僵硬道,“皇娘怎么好端端问这个?”
“公主不必羞耻,”
秀嬷嬷道,“皇后娘娘知道公主脸薄,不肯说与她,所以直接向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张大人要来一张秘方,听说那户部尚书的三姑娘成婚五年还未有孕,就是吃了这剂良方之后,不到半月便怀上了,而且一举得男!”
秀嬷嬷笑笑道:“那张方子奴婢已经夹在刺绣当中了,公主殿下一定要按药方抓药。奴婢的话也都带到了,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平昌公主捏着帕子的手指缠在一块,虎口处被自己掐得白,那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从脚底爬上来,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她强忍着心底的情绪,让自己面颊上的肌肉不至于颤抖得那么厉害,僵硬地转头对嬷嬷说道:“既如此,那就不送嬷嬷了。”
秀嬷嬷走后,允公公立刻走步上来报喜:“皇后娘娘真是心疼殿下!竟然送了如此多的贡品!”
他站在平昌公主身后,完全没有看出来自家主子脸上的异常。
玲琅满目的刺绣,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落在允公公的眼里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平昌公主却如完全听不到一般,她心底全是惊涛骇浪。难道是她不想要生孩子吗?难道她的肚子没有一点动静,她就不着急吗?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怪罪她!还说都是她的问题!
明明是驸马!
平昌公主闭上眼,眼里全是心酸和苦楚,她与谢子麟成婚三年,除了成婚那日他因为醉酒碰了她之外,整整三年都未曾踏进她的闺房半步!他根本没有碰过她!她一个人如何怀上孩子?!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错!她只是太过深爱驸马,所以她才会杀掉冯葭!她只想离他更近一些罢了,她有什么错!!!
锦缎是上好的料子,刺绣也是绝世孤品,可落在平昌公主眼中,却像是一个个面目可憎的面孔,正在看她的笑话一般!
平昌公主怒不可遏,拔掉上的簪子,径直走到那堆绣品当中。这一匹上印出来的是南城郡主嘲讽嘴脸,那一匹上是孟氏高傲的脸庞,这张刺绣上是皇娘在对她指指点点,那张刺绣又是谢常蓉的幸灾乐祸,这张是冯葭,这张则是谢子麟……
“去死!都给我去死!”
簪子从中间狠狠一划,绫罗绸缎立刻从中间一分为二,如此华丽贵重的贡品至此毁于一旦。
“公、公主!”
允公公的公鸭嗓因为震惊越显得尖细,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捧起地上的绣面,然而那料子已经被毁得彻底,没有一丝挽救的余地。
允公公痛心不已,仿佛在滴血。
“公主!这可是御赐之物,您这样随意毁坏,若是传出去,如何是好啊!”
然而平昌公主充耳不闻,她的鬓凌乱,眼神有些涣散,但脚步却又快又稳。她走到一匹匹的绢布前,又一匹匹地划花,就像是划花那布匹上一张张的脸!
不过半柱香,所有的绣品、绸缎、布匹,都毁在平昌公主的银簪下。
平昌公主看着一地的狼藉,终于有了一丝慰藉,忽然,她听到旁边一阵笑声。
“谁!”
平昌公主转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允公公正跪在地上默默流泪,其余奴婢则跪在一侧瑟瑟抖。
又是一阵笑声,这次是在右边!
“是谁!谁在取笑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