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是有一日,谢归晚下山取符误入险地,遇见了恰好路过的沈放舟。
是真的恰好路过,沈放舟当时立马举手后撤出一段安全距离,开口先说了一大段免责声明:
“谢门主!我不是提前埋伏在这儿学话本把戏跟你套近乎的,也不是我师尊叫我来找你的,更不是我听到消息极速赶来试图混脸熟的!我真是路过,沈某的诚意上天可见,您要是介意的话,我马上走,我御剑飞行宗门竞速赛第一!”
谢归晚却眼神微妙地盯着沈放舟手中的一麻袋土豆:“所以你是。。。。。。?”
“这个啊?”
沈放舟干咳几声把土豆藏起来,堂堂剑阁首徒居然有点做贼心虚,“
()那什么,我师尊的手艺太差了,我下山找点吃的。这种东西油炸别有一番风味,门主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回去尝尝?”
“你们剑修,不是全数将时间放在增长灵力上的么?”
“但也不能一直吧?”
沈放舟想了想,“灵力是个好东西,控制烧菜油温、催生花苞生长、召小猫逗小狗。。。。。。门主你别这样看我欸!拒绝剑修刻板印象从你,不是,从您做起。”
烧菜养花召猫逗狗。。。。。。
也许是还想看看这个在既定命轨中早已逝去之人,还能用灵力搞出什么新花样,谢归晚顿了顿,点点头。
现在想来,居然已经三年了。
沈放舟也就真如祁钰曾保证的那样,与她并肩而行了整整三年。
“其实也不怎么久的,”
沈放舟想了想,“修仙之人寿命悠久,等再过个百年,三年也许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了。”
谢归晚转身望着沈放舟,青衫客修长的影子被那一小朵灵火拉得很长很长。一片寂静中谢归晚垂下眸,声音很低:“不,我是忽然觉得,你似乎已经照顾我很久了。”
“以后也会有很久的,门主。”
沈放舟静静地望过来,轻巧话语里却是毫不犹豫,正像是她从前所做过的无数次,从来都笃定地给谢归晚一个几乎不会变的答案。
“你说的久,又会是多久呢?”
谢归晚叹了口气,她微微阖眼,这次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烦忧,也不止是对沈放舟的。
甬道狭长于是风有些急切,绣着长生鹤的白袍被掀起,擦着沉香木的纹路又落下,沈放舟盯着那衣角,竭力忽视掉自己心中的起伏。
半晌,她低声道:“非要说答案的话,我能活多久,那就是多久。。。。。。。”
“倒也不必妄下这样的结论,”
谢归晚咳了两声,脸色苍白得依旧像纸,她自顾自地说着话,“也许等你找到道侣的时候,这三年便可以算很久了。”
“我不会找——”
“那么你这样行事,又为的是什么呢?”
谢归晚倏忽抬头,往日温和的眼眸中泛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锋锐,像是终于撕开了那层温和的幕布,她补充的声音平静,乍一听却像质问:
“从姬长老到照霜剑主,从以前的谈小洲,到如今的楼重——舟舟,有些事你不必去做,因此真要做便很明显。你当初待我时如何,今日待楼重便是如何,你今日待楼重如何,后日对竹淮西也许便又是如何,我说得对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
沈放舟心中一惊,几乎觉出要被看破,可听谢归晚说完,她想迫不及待地否认掉这些话,所以开口都不假思索:“我是为了改变她们的命——”
谢归晚马上逼问:“改变什么?”
沈放舟咬咬牙把最后一个字吞回去:“没什么。”
半晌寂静无声,她又顿了顿,强调的语气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反正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其实一样的。。。。。。都是任务都是为了改变既定剧情,那么她下意识的否认语气,究竟是在讲给谁?
沈放舟不敢多想,她只当是门主以为她有寻找道侣的意图,于是垂眸低声:“门主你不要多想,我和楼重小洲她们只是合得来做个朋友而已。”
“那你也只是想同我,做一个朋友吗?”
“。。。。。。”
沈放舟不说话,她不知为什么这样好的推拒的机会不顺势而为地应下。自诩坦荡的剑客第一次遇到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但也许是系统催促得太急,沈放舟最终什么也没说,她点点头,只是点点头。
四下里一片沉寂,沈放舟几乎要以为谢归晚愿意放过她了,可是甫一抬头,她竟直直地撞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谢归晚定定地望来:“两个问题,你总要说一个答案。”
不是疑问句,语气再笃定不过。沈放舟下意识想往后躲闪,可是不过半步便撞上身后的沉香木板。
没地方给她躲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