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她就不求刘昭了,她并不想强人所难。但是,此时她无法拒绝皇后,而且无论如何,还得帮皇后赢回面子,这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叙硬着头皮起身道:“臣妾天资愚钝,会的琴曲不多,惟愿勉力一试。”
又转向百子棋,“还望百乐典指点一二。”
百子棋看着她,一丝惊讶从他的眼中掠过,他之前只专心演奏,并未留意王良娣其人。
王叙已经走到古筝前,一旁的少途轻声问:“这是秦筝,良娣可需换长琴?”
王叙摇头:“我可以试试这个秦筝。”
虽然王叙想学的是古琴,但古筝和古琴两者择一的话,王叙更擅长“筝”
,而且古筝声音更响亮,音色更为优美,更通俗一些,她可选择的琴曲也要多很多。
不过,王叙这才留意到这秦筝跟她弹的古筝差别颇大,她以前弹的都是二十一弦琴,眼前这把秦筝,她心底快速数了一下,只有十二弦,心里不免开始打鼓,万一弹砸了,丢了皇后的脸,再传到刘昭耳朵里,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宦者把秦筝从乐台上,抬到殿中央。
王叙坐好,两手一根根拨动琴弦,以确认弦音,秦筝的声量确实比低沉的长琴要清亮,又试弹了首小短曲,众人不知是试弹,皆愕然地看着她。
确定好了每根弦的音域,王叙心里才稍微有底,看着皇后期待而又有些怀疑的目光,她忍不住喉咙发痒,咳嗽了两声,才摆正身体,对上座者微微颔首,正式开始。
大殿之上,出奇的安静,有满怀期待者,有安然看戏者,有鄙夷厌恶者,有忐忑审视者,各怀心事地看着殿中央的女子。
王叙今日是一袭素净的淡黄色暗云纹罩袍,当她平静面无表情的时候,正脸会略显平淡甚至寡淡,但看侧脸,无论何时,绝对惊艳无双。
开场并不是清雅的高山流水,反而是左右开弓,一阵碧珠落玉盘般的清脆悦耳,行云流水,震撼人心,这是《沧海一声笑》的改编版本,没有了一定要遵循原曲的束缚,在曲音高潮处突然转曲,串到了她以前很喜欢的一首电影的背景音乐里,把现场人儿的心弦,撩拨的如飞跃了九万里高空而蓦然串入谷底般,荡漾,跳跃,而后如痴如醉。
琴音嘎言而止,方才还沉浸其中的人们,没有了音乐这个介质,心境恍然回归原位,班息的鄙夷,王琼的冷漠,赵合德的淡然审视,赵飞燕的期许得意,唯有毫无利益瓜葛的马婕妤姐妹投来了羡慕赞许的目光。
赵飞燕满心惬意地赞赏道:“这曲听得人身心舒悦,本宫久未听曲听得如此畅快了。”
曹美人也不忘附和称赞。
反而是百子棋,神情复杂,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坠入了往事的云雾里,一时竟哑言以对。
赵飞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百子棋,尔后才微微笑道:“不曾想王良娣奏曲,已是上等,依本宫看,王良娣不必再拜人为师。”
王叙知道这赞许都是来自乐曲本身的魅力,谦虚道:“臣妾弹琴技巧尚有欠缺,不算精通。不过,强人所难之事,非臣妾所愿,拜师一事也只是臣妾跟太子殿下在闲谈时的一时兴之所往罢了,王叙在此叩谢皇后娘娘的关切之恩。拜师还是罢了吧。若以后我对琴艺有所疑难,百乐典能够指点一二,那便足矣。”
百子棋忙道:“不敢妄称指点,能与良娣切磋琴艺,乃鄙人之幸也。”
王叙拜师一事才算了结,一旁“围观”
的赵合德却突然问道:“百乐典进宫多久了?”
百子棋回道,已逾二十年。赵昭仪又问他此前在何处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