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下來,師蘿衣了解到,月舞是個性子很活潑的姑娘。
她們似乎和赤焚族人一同被困在了幻境中,幻境中有可供她凝魂的陣法。月舞逃不出去,每日修煉完就來照顧她。
有時候打掃屋子,有時候換上一束今晨剛開的花,最後為那盞魂燈輸送一會兒靈力。
月舞不太能坐得住,總想試著「越獄」,次次被發現,然後被隔壁赤焚的族人丟回來。
每逢這個時候,她就罵青玹,罵北域,罵幻境。罵到最後,又長嘆一口氣:「我今天翻過去,發現赤焚又死了人,作孽,被救回來的小丫頭,在我們修真界,看上去才十二三歲。」
師蘿衣被她沉重的語氣感染,也陷入深思。
幻境中春去秋來,師蘿衣發現,每隔一段時間,那位青玹大人會過來一趟。
月舞不敢惹他,每逢他過來,月舞就遠遠避開。
他有事才會來,來了從不說話,往往捏開師蘿衣的唇,給她餵一小瓶甘露。
那甘露不知是什麼做的,進入口中帶著清甜,還挺好喝。雖然東西不多,可每次喝下去,師蘿衣的身體總會好一些。
甘露帶著花香,師蘿衣想起那日他們說,北域荒涼,不開神花。
青玹似乎很忙碌,往往餵完甘露,他就會立刻離開。
師蘿衣起初還緊張,後來就習慣了,也沒覺得他多可怕。
但今日,男子待得久了些,他給師蘿衣餵完甘露,卻沒有走。
師蘿衣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她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他在盯著自己看。
師蘿衣有些不自在,如果她醒著,估計已經瞪他了。
半晌,他掐著她下巴,語氣有幾分低沉和煩躁:「還不醒?」
師蘿衣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沒有一點兒溫度。
她自然無法回答他,他的手指只停留了一會兒,就鬆開了她。半晌後,師蘿衣聽他冷笑道:「神域外面,又一年過去了,你若再不醒,卞翎玉都要娶的神後了,屆時他若還有心思攻打北域,我就把你剁碎了扔給他。」
此前師蘿衣一直不知這人是正是邪,此言一出,她簡直要氣炸!放屁!卞翎玉才不可能喜歡別人!這人簡直胡說八道。
還不待她掙紮起來弄死這個壞東西,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醒過來,我就把你完整扔回給卞翎玉。」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趕緊滾吧,幻境中每三月一瓶靈露,你把我北域吃得更窮了。」
她愣住。
那時候風從竹林里吹進來,這明明是一句聽上去語氣不友善的話。
可他的嗓音很低。
低得她能從男子話語中,聽出不同於他惡劣和冰冷的另一些東西。
她再凝神去聽的時候,青玹起身,已經離開了。
他的戰甲和披風還帶著外面的寒意。他走了好一會兒,月舞才回來。
月舞身上帶著花香,語氣非常八卦:「二號,你猜我今日聽見了什麼?他們說,神君要開始選後了。」
師蘿衣一驚,現在的神君,是卞翎玉嗎?
她又聽月舞說道:「已經兩年了,那個沒用的仲昊,根本打不過青玹,只不過聽說目前後彌大人張羅著替神君選後,若此事結束,神君攻打北域,恐怕北域危險。」
月舞既期盼又惆悵。
她期待的是,這個用神珠構建的幻境能早日破開,那她說不定就能回家,她惆悵的是,若北域淪陷,自己還沒來得及回去,就死在了神域。而那些赤焚族人,也看上去可憐巴巴的,他們到時候又怎麼辦呢?
師蘿衣想知道更多,可惜月舞也和她一樣被困住,知道的消息寥寥無幾。
自有意識以來,師蘿衣從未這樣急切想要醒過來。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當初給卞翎玉吃下無憂果,以為過兩年,卞翎玉再想起舊事,許就不傷心了。
現在不傷心是不傷心了,他甚至還要選後?她哪怕在睡夢中,也開始生悶氣。
許久之前,師蘿衣以為卞翎玉喜歡阿秀,她還能想著撮合他們,現在只是聽聽卞翎玉可能不喜歡她了,就如此不能忍!
她努力想要醒來,許是這份念想太強烈,終於,這日夜晚,螢火蟲飛進竹屋,落在她手背上的時候,床上的少女不再無法動彈。
那隻纖細蒼白的手腕,輕輕一轉,籠住了掌心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