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那只是一瞬,须臾间他又恢复霁月清风模样,道:“此是我与姝儿私事,无需外人置喙。”
李姝眼皮跳了跳。
看来她始终不了解萧御。
她以为萧御沉默少言,从不与人做口舌之争,然萧御刚才简单的一句话,却将李琅华尖锐问题尽数反驳回去——无论她与萧御之间是意难平,还是真的有感情,这始终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李琅华没有资格介入他们的私事。
他们两个是整体,李琅华是外人。
哪怕李琅华顶着她皇叔的名号招摇过市,对她嘘寒问暖。
这是李琅华的死穴,任李琅华再怎么能言善辩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李琅华也明白这个道理,看了萧御一会儿,笑了起来,转过脸,问李姝:“小姝,虽说这是你与萧相个人之间的私事,但本王当年也牵涉其中,知之甚多。”
“你终归是本王的嫡亲侄女,本王担心你重蹈旧辙,在此听上几句萧相如何舌灿莲花,不过分罢?”
李琅华到底是李琅华,明嘲当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暗讽萧御当年辜负李姝,最后话题一转,将决定权抛给李姝。
李姝看了一眼萧御,她觉得她若是萧御,此时只怕气得吐血,然萧御仍是风轻云淡的,李琅华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对他仿佛没有任何影响,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萧御与李琅华同时看着自己,生平第一次,李姝顿感压力,有些犹豫自己的回答。
她想看李琅华将萧御说得哑口无言,一扫多年来压在自己心头的郁气。
可同时又想知道,萧御特意在她必经之路等着她的原因,他究竟想跟她说甚么话?
她真的想知道。
当年的她,的的确确对萧御心怀期待。
而当年的萧御,也的的确确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狠狠给了她一刀。
静默片刻,李姝对李琅华道:“皇叔先行一步,本宫随后就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说完这句话后,萧御似乎舒了一口气,眼底有笑意闪过。
可当她去看萧御,萧御仍是旧时模样,眉眼清冷疏离,如三清殿中供奉着的没有表情的神祇。
李姝便觉得,这大抵真的是她的错觉。
萧御找她,未必是为当年之事而来,他或许是为新政。
废除荐举制乃大势所趋,萧御素来通透,此时同意她推行科举制度,多半是向她示好,从而为世家们争取最大利益。
这就是他来找她的目的。
而他与李琅华对峙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数年前他与李琅华便不和,在李琅华被废的事情,他出了大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上几句似是而非刺李琅华的话,实在再正常不过。
若真如此,当真是没有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李姝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话,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听一听萧御的话也无妨。
若想新政推行的顺畅,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李琅华笑了一下,眼底有墨色散开,眸色深了一分,笑问道:“小姝,若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季小将军,你是否会叫他离去?”
当然不会。
季青临恨极了萧御负了她,若此时季青临在身旁,不用季青临开口,她自己都会避嫌,不与萧御单独相处。
理事这个理,只是李琅华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李姝心中疑惑,正欲说话,然李琅华却不等她开口,便笑道:“问你这个问题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季小将军在前线为你出生入死,你总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你与萧相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终归有些不大好。”
李姝长眉微蹙,顷刻间又舒展开来,凤目微扬,看了看李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