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过杞人忧天了。”
小内侍只觉得今日的长公主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只好陪着小心,温声劝道:“这天下啊,终究是李家的天下,世家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将天下篡了去。”
“是么?”
李姝不置可否:“荥泽郑家掌中原粮仓,姑苏林家掌天下财政,兰陵萧家掌海域,蓬莱季家握兵权这些世家们,本宫哪个都不敢得罪。”
“季家问本宫要粮草,要衣甲,本宫只能问郑家与林家要,这两家世家不给,季家便觉得是本宫故意克扣军队物资,恨本宫入骨。而郑家与林家,又觉得本宫挡了他们的生财之道。”
“你说说,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本宫三头受气,却也三头不落好。”
——l?k独家整理——
季青临微怔。
他一直以为这是李姝故意克扣物资的理由,哪曾想竟然是真的,李姝手里并无物资,只能向郑林两家讨要?
季家原来误解了李姝?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季青临又觉得颇为荒谬,郑林两家若真有这个胆子,只怕坟头上的草都三丈高了。
李姝可不是甚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季青临敛了心思,又往殿里看。
小内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似李姝这种倒打一耙的人委实不多见了。
先帝在世时,郑家与林家的确如日中天,先帝都要忌惮几分。
可自从长公主长了权,便没少琢磨削弱世家们的权利,长公主多谋善断,世家们节节败退,如今的郑家与林家莫说与长公主分庭抗衡了,就连委实现状都颇为困难。
不过到底是百年世家,底蕴还是有的,外人看起来,这些世家仍是鲜花着锦的昌盛模样,至于内里的情况,也只有长公主的身边人与世家的主心骨知晓。
只是这些话是断断不能说的。
长公主这个人最爱干的事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若拆穿了长公主的话,只怕明日他的身体便会出现在乱葬岗。
小内侍搜肠刮肚半日,仍想不出妥帖话,最后只得道:“长公主为大夏委实操碎了心。”
季青临看到这一幕,听到小内侍期期艾艾的话,刚才被他否定的念头再度开始摇摆。
若李姝与朝臣世家的争斗中处处占据上风,小内侍大可不必将话说得这般干巴巴。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李姝?
李姝并非真的大权独揽,所谓一手遮天,不过是世家诋毁她的说辞罢了。
想到这,季青临突然又想起被李姝救下的袁齐。
若李姝当真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又怎会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可这样的李姝,未免也太善良可欺。
一个能从籍籍无名宗室女,成为扶持新帝登基的长公主的人,怎会没些手段在身上?
刚才的那一幕,必是李姝提前设下的圈套——救下他的暗卫,引他前来,刻意做出假象让他误以为克扣物资之事另有他人,将对李姝的恨意转移到郑林两家,成为李姝手中之刃,替她除去郑林两大世家。
好一出借刀杀人。
季青临冷笑。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不择手段的李姝。
季青临心中疑惑尽消,眸光如寒星,斜睥着殿内的李姝。
李姝批完所有奏折,放下御笔,微微活动着手腕。
她生得极白,比上好的白玉还要白上三分,大抵是因为长时间握笔,她的指腹处泛着红,在雪白肌肤衬托下格外触目惊心。
“新帝年幼,本宫若不帮持着他,还有谁会帮着他?”
李姝声音格外温柔,如三月的春风拂面而过。
她此时面上的表情也是分外柔和的,少了几分往日的咄咄逼人,浅浅一笑,如粲然绽放的花儿。
季青临忽而想起世人对李姝的评价——花中牡丹,公主李姝,二者皆是倾城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