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天两夜,我实在受不了了,坐马车比走路和坐牛车舒服一点,可老是坐在上面也会崩溃的。现在我就处于崩溃前状态,全身像散了架一样,一动就无处不抗议。我忍无可忍,当到一个叫安平的小镇时,立刻哎哟哎哟爬下马车,往酒楼的大板凳上一躺,摆出赖死在这里的姿势,采取哀兵政策,“我今天不走了,我要在这里睡觉!”
斜里伸出一只手,把我拎了起来,有人咬牙切齿在我耳边说:“注意一点,嫂子!”
我翻翻白眼,坐起来转趴到桌子上,“我全身都痛,我要床!”
常幼平拼命瞪我,我暗骂一声,“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我现在是你嫂子,长嫂如母懂不懂,哪个不要命的敢犯上!”
我底气一足,立刻狠狠地瞪了回去,我瞪瞪瞪,在你身上瞪出个洞来,天狼吃吃直笑,把筷子在我们两人中间晃晃,“要不要我打个结,让你们这样瞪回家再剪断。”
我们同时哼了一声,撇开脸去。
这种小地方,菜实在不怎么样,而且每种菜都是一个味道,甜甜的,要吃甜的我不会找点心吃么!我越吃越难过,胡乱扒了两口饭,继续趴下念紧箍咒,“我要床我要床我要床……”
常幼平忍无可忍,把筷子一丢就出去了,天狼谆谆诱导,“嫂子,我们早一天走不就早一天看到师兄吗!”
我哭丧着脸道:“我可不想变成尸体去见他。”
他眉头一挑,又露出阴险的笑容,“嫂子,你怎么从来不问问我师兄的情况?”
我在心中狠狠唾弃了他那可恶的笑容一把,嘿嘿笑道:“我知道他还活蹦乱跳的不就好了,反正你憋不住自然会告诉我!”
他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看怪物一样盯着我,我在心里狂笑,心情一好,菜也没有那么难吃了,我吃吃吃!
他哼了一声,冷冷道:“有人在我们住的小城外发现了师兄,他那时全身是血,昏迷不醒,师父把他救了过来,一直在城里养伤,上个月才开始接活。”
我如放下千斤重担,长长吁了口气,他嘴角微微勾起,“你也没表面那么轻松嘛,何必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很想痛扁!”
听到最后两个字,我不由得瞪大眼睛,他避开我目光,似乎有些赧然,冷笑道:“看什么看,我跟师兄学两句你们那里的话不成么!明明长得跟我们一个样,师兄还骗我说是异族,我看你根本不是异族,是山里的野孩子!还有,不要以为你救了师兄的命就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你另有企图,我头一个不放过你!”
原来他还挺关心无意老公,我心头流过一阵暖流,胆子更粗了,朝这个纸老虎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气死一个少一个!
他微微一愣,扑哧笑出声来。
天狼慢条斯理吃完,常幼平走进来,把一碗红通通的东西放到我面前,鄙夷地斜了我一眼,非常优雅地坐下来。
“辣椒!”
我顾不上欣赏美人,一闻到某种刺激的味道口水立刻泛滥起来,扑上去紧紧抱住,抬头虎视眈眈看着两人,“不准跟我抢!”
常幼平冷冷道:“要吃可以,吃完马上赶路!”
我拼命点头,几乎把口水流到碗里。
几天来吃了第一顿饱饭,我胀得动都不能动,趴在桌子上哀嚎,“好胀啊,我没法走了!”
常幼平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一把揪住我头发,我不知道怎么梳髻,只好把头发用块手帕绑住,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成天见我披头散发,状若女鬼。天狼连忙拦住他,“有话好好说!别跟嫂子动手!”
他哼了一声,把我拖起来往外走,天狼连忙结帐,紧跟而来。
我朝他又踢又打,可我的棉花拳头好似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他把我拽到马车边,把手一松,仿佛从牙缝里发出声音,“要我踢你上去还是自己上去!”
我眼中泪光闪闪,揉了揉被拽得发痛的头皮,披头散发地扑向小雪球,抱着它呜咽起来,“小雪球,那个混蛋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等下踢他……”
小雪球蹭了蹭我的头,小棉球也来蹭蹭我,我越想越委屈,一边抱着一个哇哇大哭。小雪球大大的黑眼睛眨巴眨巴,舔到我脸上。小棉球也直朝我喷热气,把我脸上喷得痒痒的。
我回头看了看已成雕塑状的两人,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到旁边的水井边洗了把脸,闷声不吭地上了车,趴在窗边把自己缩成一团看风景。
一会,我身边挤过来一个人,把手帕递到我面前,嗫嚅道:“刚才……对不起!”
我把手帕接过来,朝他瞪一一眼,埋头开始对付我的头发,赶车的天狼看不下去了,回头笑道:“我说嫂子,你一个女人家难道就没学过整头发,怎么老是这么乱蓬蓬的!”
我正弄得心烦,把手帕往他身上一扔,“我就是不会,你来帮我!”
两人目瞪口呆,我火了,“你们倒是快点!”
两人脸上都出现可疑的红,面面相觑了一阵,常幼平叹了口气,从包袱里左翻右翻找出两根绳子,“你转头过去坐好,别动。”
天狼当起了场外指导,“这是小娃娃绑的,嫂子不能这样绑,要把后面的头发尽量梳服帖,绑到前面那束,再把前面的头发包好。”
我的发中插进进五根指头,我轻轻颤了颤,他停了几秒,慢慢贴着头皮梳上去,把发拢成一束,我突然想起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开放的年代,悚然一惊,强笑道:“我还是自己来吧,你们肯定也弄不好……”
身后那人一用力,头皮被拉得生疼,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叫道:“你放手啊,别又来折腾我,我可跟你没仇!”
他冷冷道:“你松开,我弄好自然就会放手!”
天狼惊讶地看着他,“幼平,你手轻点,别把嫂子弄疼了。”
他哼了一声,负气般抓紧了头发,把前面的也梳拢了,用绳子紧紧绑好,把发一折,又绑了一次,从包袱里翻出一块鹅黄丝帕,为我绑在发上。
总算好了,我如释负重,左摸右摸,感觉还不错,我头也不回钻进我的大包袱堆里,后面那人把我拽起来,“你干什么?”
“找镜子瞧瞧!”
我吃吃笑着去推他的手,“别闹,我看看我那些宝贝怎么用!”
他把我的手一拉,我转身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不禁心头一紧,那眼中不再是一片冷漠,最深的潭底,有什么在悄然荡漾。
眨眼间,他的手已经伸到我鬓旁,为我把一缕乱发捋到耳后,那冰凉的手指轻轻触到我脸上,在皮肤留下灼热的触感,我心如雷鸣,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才发现明朝的衣服全都太贴身,徐娘的更甚,领口都开得太低,中间露出一条若隐若现的沟来,我惊恐莫名,一把抓住对襟领口,他轻笑一声,“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猛然抬头,他抿紧的唇就在眼前,两角微微翘着,墨色的眼中有明亮的东西隐约闪烁,眼角也同样翘着,似乎就要掠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