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瑜看了母亲一眼,若有所思道,“阿娘,您快回屋吧,要下雨了。”
季母奇怪地看向儿子,“你这话说的,不下雨方才我们收东西做什么?”
季怀瑜轻叹了一声,转身走进自己的书房。
季母探着头打量,没一会儿又见儿子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走了出来。
“阿娘,我出去一下。”
季母愣了愣,上前拉住他,“你去哪?你这孩子,雷公老爷都怒也不知道躲躲?”
季怀瑜轻轻拍了拍季母的手,温声道,“不碍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便有运道在身,这雷劈不了我。”
季母知道儿子不是胡来的性子,虽是万般不放心最终却还是松了口,“你去吧。”
季怀瑜不再多言,转身走近夜幕里。
说起小佛子的运道的确有几分玄乎,要不是季家祖上八代都无显贵,季母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真龙天子。
当年季母梦见一颗菩提入泥,最后长成了一株万丝垂绦的杨柳树,此后便有了季怀瑜。
那会儿流民暴乱,人们为了生存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小佛子在襁褓中曾被人一起逃荒的流民偷走打算偷偷吃掉。
等季母季父了疯似的找到他时人,那流民一家都被雷劈死了,连锅都劈裂了,唯有他在襁褓中安然入眠。
那个时候,季父就曾说过这个儿子或许承载了一些天道命数,季母却不以为然,只要儿子没事,她才不管什么天道命数。
但那之后,两夫妻对天道眷顾儿子这件事越来越感同身受。
兵荒马乱的年代食物短缺,季怀瑜却像个天道宠儿,他去溪边洗衣鱼儿会自动跳进盆里,跟随季父去林中采药摘果,那些野果动不动就落满他的背篓。
还有一日在林中父子俩遇见了一只野兽,那野兽龇牙咧嘴本来是要吃了季父的,却在看见季怀瑜后一脸温顺地走开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季父深知这个道理,便偷偷与妻子商量尽量别让儿子与外人过多接触,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季怀瑜在很小的时候就隐约感知自己有些与众不同,但他同样也很迷惘,他不知道这份与众不同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隐约感觉有道宿命在牵扯自己。
他自晓聪慧,他也曾触及过大道之门,他在山水间自悟,也曾用意念看疾苦。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季父上山采药摔死了。
父亲的死让他窥透了一点天机,大道孤独,必先舍身。
天道眷念他是真,他将会有所成是真,可天道也会杀了他身边所有的人,他终会孤独成道。
他看着母亲抱着父亲的尸身哭的肝肠寸断,终是不忍心自断了修行,不再开悟不再明理。
后来他无意间入了安业寺,那份内心的宿命感越来越强烈。
他鬼使神差作下《菩提谒》,与了渡相望也如宿命安排一般。他隐隐感知到了渡是他开窍之门,是故这两年他一直避而不见。
那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竟还上门去问道。
如今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明明知道不该去却还是忍不住不去。
季怀瑜低头看着手中的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