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慧芬纠正他:“谁说的?香港没便宜多少,而且买金渠道不对,买到假金都有可能,售后比较麻烦,内地批端买黄金也差不多,售后还很方便。”
“是吗?但我印象很深刻,几年前内地飙升到五百块一克的时候,同日香港的黄金只卖到一百多。你在那里没买吗?”
吴慧芬兴奋:“那咋能不买吗?我买了!我买的十八个大金镯子是一整套,9993,古法花丝的,买的金项链,给我家儿子媳妇买的金戒指,还给老刘买了个大金槌子!他可稀罕!”
白轩逸笑着轻了轻声:“那它们现在在哪儿?”
吴慧芬顿时傻眼。之前搜查刘明基的家,不但没有搜出像样的财物,就连家庭正常存款、日常生活费用、家人的金银饰都没有,显然财产转移得太笨拙,欲盖弥彰。白轩逸说,今天说不清,对你就很麻烦了。此时的刘明基已掩面不忍再看,了不起的吴慧芬。
白轩逸认为,女人都习惯把黄金饰和存折、家庭账本放在一起。问出黄金的下落后,当即让外勤干员们包围了刘明基岳父岳母申城的一处住宅。干警敲开了房门,吴慧芬的弟妹好客地说:“请大家到外屋喝一点茶吧!你们看我爸我妈的房间乱得都下不去脚。请……请大家到屋外头坐吧!”
随后,她站在窗台前不停地客套着。一名干员戴的隐形对讲耳机中,传来远在广东白轩逸的指令:“让她坐在窗户旁边的沙上。”
但是,吴慧芬的弟妹始终伫立在窗台旁不肯离开。
摄制画面晃动不清,但白轩逸细心地观察着窗台上的几盆花,接着指挥干警,去拿开暖气前面的百叶窗时,弟弟推开房门怒气冲天地高喊:“你们要干什么!深更半夜地到我们家里来翻东翻西,这是影响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
干警们严词回击:“检察院反贪局是在涉嫌违法犯罪的嫌疑人刘明基家里依法执行任务,请你立即回避!”
女人理屈词穷地躲到了门外。
富戏剧性,这是一个当代“此地无银三百两”
的故事。企图掩饰的秘密就在窗台下面。白轩逸让仔细搜查这组暖气。很快,背面搜出了装在薄膜纸里的三张大额存单,金额不大。但是紧接着现了跑步机里有钱,游泳池瓷砖抠出来下面有钱,刘明基还将巨额款项藏在车库墙壁夹层内,银行保险箱里还有黄金八十三公斤,钱简直无所不在,原来富得流油不是一句文学上的夸饰。仅此一处民宅查处赃款五千四百八十三万元,另刘明基老家茅房抄检亿贯。
时近年关,白轩逸次日报上级单位,将办案途中及时收缴的一部分几百万元赃款返还案单位维持生产,使一家职工工资都成问题的国企后焕了生机,天下人心浩浩荡荡,工人们破天荒地多领到了两个月的年终奖。还有一笔脏钱也曾经刘明基之手,嗟叹!那五千多万元本该拨给洪涝灾害的款项,最终只有五十万元到了受灾家庭的手里,不足百分之一。此非“雁过拔毛”
,而是“雁过丢毛”
,丢几根“毛”
给你,“雁”
他拿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白轩逸收缴到更多的存单。第二次审讯的时候,他让审讯员把存单一字排开,让刘明基看个清楚,必须确认这些钱的所有权。但白轩逸不会直接问,这些钱都是你的吗?这正是嫌疑人每天都要面对、都要思考的问题,早已经在心里千百遍地编造好了答案。提出这样的问题,就等于进攻最顽强的心理防线,难以奏效,还容易出卖自己的虚实。
白轩逸:“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用?”
“这些存单都是。”
都是什么?话留半截,白轩逸并不说出来。意思是存量腐败乎?增量腐败乎?
如果他说,这些存单都是在你家找到的,不是你的是谁的?刘明基马上可以回答他,难道我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吗?放在我家里的存单就一定是我的吗?就不能有别人的吗?更何况,这成堆的存单上一张也没有刘明基的名字,写着吴慧芬名字的也只有四张,还不到二十万元人民币。
刘明基恍惚做梦的样子,轻轻地说:“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哪来的呢?你变出来的吗?”
太多了,只是笼统地承认不行,必须一张一张确认。白轩逸:“你来数数,一共有多少张?”
刘明基挪动着身体,嘴唇上压有千钧。
白轩逸的提问两面都能堵住人:“那你说说这些钱的来源吧,是你伸手要的,还是别人主动送给你的?”
“你去问我家慧芬吧。”
刘明基机警地绕过了两难的选择。
白轩逸:“一个丈夫应该承担的责任,别往女人身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