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凤昨晚睡的迟,早上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晒屁股了。她一拍脑门从床上坐起来,家里已经连个人影都没了。
昨晚李国基就说了,他和李三虎一早就要把脱粒机运到别的生产队,昨天连夜脱粒的麦子,今天也要送去公社的粮食收购站。等收了钱,交给生产队的杨会计统一结算,就可以给社员分小熟分红了。
直到下半年稻子收割之前,这笔钱就是社员们唯一可以自由支配的收入了。
他们这里一年两熟,初夏这一次叫小熟,等到秋天收稻子那一回,就是大熟了,到时候还可以分到更多的钱。
她起的太迟,这个时候赵国栋肯定已经去了油坊了。李玉凤从房里出来,看见陈招娣洗好的衣服还放在井边的木盆里,晾衣杆上一件衣服也没有,赵国栋竟然没把裤子偷偷给还回来
她还以为赵国栋没见到她,会把裤子偷偷的晾在她家的晾衣杆上呢
李玉凤打了一盆水,把凉凉的井水拍到自己脸上,她抬起头拿帕子擦脸的时候,就看见陈阿呆已经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他手里抱着个大裤衩,站在她家水泥地边上。
“他叫你来的”
李玉凤如今已经认识了这个小信使,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陈阿呆点点头,却是没有直接把东西给李玉凤,因为他想起来李玉凤家有糖,他跑了这一趟,总要换一颗糖吃的别人都觉得他傻,其实他可聪明了。
陈阿呆摊开自己脏兮兮的小手,一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模样。
李玉凤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吓唬他道“糖吃多了,牙会掉的,你看你门牙已经没了”
陈阿呆吓的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的门牙确实掉了,可在没糖吃之前,就已经掉了啊
李玉凤见自己的奸计得逞,哈哈笑了起来,走到房里,拿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给他。
陈阿呆看见糖,眼睛一亮,就把手里的裤衩给了李玉凤,他快的把糖纸剥了,把糖塞到口中,忽然想起了自己胸前的袋子里,还藏着另一张糖纸。
李玉凤已经转身晾衣服去了,扭头看见陈阿呆拿了一张糖纸伸到自己的面前,便随口道“糖吃完了,糖纸就扔了吧。”
“唔唔”
陈阿呆急得直摇头,绕到李玉凤的跟前,固执的把糖纸送到她眼前。
这好像不是大白兔奶糖的糖纸李玉凤心下疑惑,伸手接了过来,这才看见陈阿呆脸上露出了笑容,朝着她一个劲的点头。
皱巴巴的糖纸还被折起来了。
李玉凤有些好奇的打开糖纸,看见上面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写了几个黑漆漆的字“我还想在考虑几天,成吗”
上面没有落款,但李玉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几个字是谁写的
字倒是写的还挺好看的啊可惜每个字都让她生气
李玉凤只觉得自己瞬间血压升高,连气息都有些急促,她恨不得就地爆炸,却在看见了一脸茫然的陈阿呆之后,强迫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好你个赵铁蛋也开始拿乔了还说要再考虑几天
不成不成不成
李玉凤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对站在一旁一脸傻笑的陈阿呆和颜悦色道“你等着,我有东西让你帮我带回去。”
李玉凤也不找干净的纸,就着那皱皱的糖纸,在赵国栋的黑炭字下面用铅笔也写了几个字。
赵国栋天还没亮就往油坊去了,因为他料定了那时候李玉凤肯定起不来。但其实那时候李家人都已经起了。他还在她家门口的水泥场上遇见了李国基。
李国基见他一早上就去油坊,狠狠的夸了他几句,还说马上小熟分红,他肯定又是生产队的先进社员。
以前赵国栋看见李国基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紧张的,可今天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李国基才拉着他说了没几句,赵国栋就忙推说自己要去油坊开工,得先走了。
现在想一想他刚刚的做法,怎么就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呢
赵国栋把心里这些有的没的先放到了一旁,脱了褂子,露出精壮的上身,提起一旁的木椎先干了起来。
那“哐哐哐”
的敲击声让他头脑清醒,赵国栋看着醇香的菜籽油在他奋力的敲击下一点点的沥出,眉梢滴下汗来。
也不知道陈阿呆把糖纸送去了没有,他用大脚趾想一想,就能猜到李玉凤看见那糖纸时候的反应。生气是肯定的,可要是能这么一气,就让她清醒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国栋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木槌,伸手捏了捏自己酸的臂膀,正想提起来继续锤,就听见外头有人招呼他道“铁蛋,有人找”
他放下了木槌走出去,就看见陈阿呆滴溜着黑眼珠子,小身子笔直笔直的站在门口。看见赵国栋出来,脸上满是顺利完成任务的骄傲感,他把胸口小插袋里的糖纸拿出来递给赵国栋,一脸的期待。
“不是说让你把这给她吗你怎么又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