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夜半三更,弯弯的勾月悬挂在疏落的梧桐树上,夜深人静,靠近城郊那处的破旧竹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悚的尖叫声,把栖息在寒枝上的乌鸦给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所幸此处位置偏僻,几乎靠近京城外的城郊,这才没有人过来警告此间屋主半夜扰邻。
竹屋内,烛火忽暗忽明。
昏黄的光晕照在不太清晰的铜镜上,映出里面年轻的面容来,岑尧见鬼似的摸着自己的脸,还是那眼睛,还是那鼻子,手底下温软细腻的肌肤告诉他,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天知道他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有多惊恐,他还以为自己又被赵明娇那女人给派人抓回去了,可转念一想,天杀的,他不是死了吗?
怎还好生生的躺在这里?
更何况,这屋内的一切陈设都破旧不堪,一点也不像赵府的风格,赵明娇那女人,绝对舍不得他住在这么简陋的屋子。
往日他的房间里,哪里不是奇珍异宝,偌大的夜明珠堆满了床头,便是连那番邦外国进贡上来的琉璃镜,皇宫中只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一面,赵明娇都能给自己弄来,虽然岑尧也知道,对方定是进宫求了娘娘许久。
如今看这屋里的东西,恍惚间竟像是。。。。。。。。。他多年前读书时租用的院子?
岑尧慌忙的跑去拿起小桌前的镜子,从前在赵府时用惯了清晰的琉璃镜,后来做乞丐的时候更是连镜子都不照,如今乍然之间再次使用这铜镜,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里面映出来一张俊俏的面容,薄薄的单眼皮,薄薄的嘴唇,稍稍有些刻薄自矜,偏偏眼尾微微上挑,随了他那个青楼出身的妾室娘,笑起来时有股子轻佻妖媚之相。
他虽是庶子,可这相貌却是家里最好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皇后娘娘的母族,赵家的小郡主给迷得神魂颠倒。
以至于。。。。。。。。以至于对方与他成婚后做下那种。。。。。。。。。那种不可饶恕,为人不齿的事情!
岑尧一想到这里,便气的脸色涨红。
他这辈子,便是孤寡终生,也绝不会再铤而走险入赘赵府!
胸口急促的呼吸着,待到岑尧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这才仔细回想到,这一年,他是多大来着?十八,还是十九?
已经过了太多年了,起起伏伏大半生,好些事情他都记不得了。
岑尧只记得自己当初这个时候刚偷跑出岑府,他一介妾生子,在府上过得甚是蹉跎难捱。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岑尚书与其夫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本是一对世家贵族里人人羡慕的模范,谁知道一个青楼妓子突然横插一脚,硬生生的破坏了这对恩爱的夫妻。
岑尧在府里听得最多的,便是下人婆子的啐语,“瞧他这模样,不愧是那个风尘地里出来的人生的,小。sao。狐狸一个,小小年纪就跟他娘一样勾人,长大了还了得!”
因着这话,他自小便恨透了这张脸,平日里恨不得弓背含胸,低着头将自己这张脸给藏起来不见人。
常年的卑躬屈膝和委屈隐忍,也导致他总是带着几分嫉世恨俗,自命甚高,总想着有朝一日翻身之后将这些欺辱过他的人给报复回来。
后来好不容易挨到成年,他便借着求学的名头迫不及待的出了府,真真是再也不想看见那些人!
他走得匆忙,身上只带了点亲娘给的体己银子,不多,跟人勉强凑合凑合,刚好在靠近城郊的地方租个房子。
说起合租,岑尧这才想起跟自己一起住的虞瑾来。
想起这人上辈子成了风光无限的状元郎,骑着大马游行街头,而自己落得一个乞丐,还被受惊的马儿踩死,岑尧就恨得牙痒痒。
这一次,他一定要比对方过得好!
他也要救皇子,他又要考状元,他也要尚公主!
这三个决定岑尧简直是说的气势汹汹,他就不信了,自己抢占了救皇子的先机,那虞瑾还能有上辈子那般风光?
不过,虞瑾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的昭王?在哪里救的人?岑尧敲着脑袋痛苦的回忆着,竟然如何也记不清楚具体时间了。
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他依稀只记得好像是忽然有一天虞瑾的腰间就多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应该是双鱼玉佩的一半,他当下就看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