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轻声行至榻前,板正地行一跪拜大礼。
“来了。”
皇后睁眼看向地上的乖巧身影,不甚惊讶,似在意料之中。
“禀娘娘,奴婢临行前特来归还腰牌。自知无福再在娘娘座前侍奉,唯愿皇后娘娘日后福泽绵延、平安康泰。”
说着,她自袖中捧出早已摘下的凤仪宫腰牌,高高地举过头顶奉上。
绾青二字是由金漆写成,在这块古朴素暗的凤仪宫腰牌上显得尤为精致,这本是作为领女官才有的特权,眼下终究如过眼云烟般飘散而尽了——随着她与皇后的主仆情谊。
皇后闻言不语,抬手取过了那枚腰牌,半晌后又向前倾了倾身子,示意绾青起身来。
绾青站起来,眼前赫然闯入刚才被接过的腰牌,只是这眨眼的功夫,已大有不同了。
双燕戏春的羊脂玉扣已被穿在腰牌底下,末端垂着一截砂色玛瑙络子,温润灵秀。
“这枚玉扣是崇安寺主持亲自诵经开光的,丫头随时佩在身侧,可保佑你逢凶化吉、平安无虞。”
如此贵重之物,亦远远出了品级所配之规格,绾青正欲再说什么,阁外却已有脚步声、人声渐起。
启程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皇后将腰牌放在绾青的手心,又温柔地将其捏紧:“去吧丫头。”
绾青从来不曾怨恨皇后,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又起了波澜,她捏牢手中之物,最后朝皇后恭正地磕了个头:“奴婢奉命去了,万望娘娘珍重凤体、安康顺遂。”
就这样,绾青领命随太皇太后梓宫从慈宁宫启程,经由启麟门出宫,恢峨叠错的朱墙宫阙也在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皇帝、皇后、太后、太子等诸臣官皇室皆只能送行于此。
天晴无云之日,唯有北风昭昭,满目白纸却似盛雪般纷纷飘零。
当日太子择定她为锦碧宫大宫女时,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太子面容,这会儿更是举目难觅,只得在心中默默地朝这位将他领进四方天地的太子殿下,默默地道一声: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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