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從邵雲重那麼多助理里脫穎而出,甚至被邵雲重安排到裴雪意身邊,工作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細心又周到,嘴巴嚴實又會察言觀色。
她同樣知道,她被安排到裴少身邊,可不僅僅是在工作上輔助裴少,必要的時候,她還要照顧裴少在公司里的日常,同時還是那個通風報信的傳聲筒。
安妮覺得今天的裴少有些脆弱,卸下一層冷冰冰的外殼後,他脆弱的讓人心生憐愛。這對於邵總來說,實在是個送溫暖、送關心的好機會。於是她偷偷打了電話給邵雲重。
邵雲重趕到的時候,裴雪意已經靠在那張過分寬敞的辦公椅上睡著了,呼吸平穩,面容安詳。
長期以來,裴雪意的睡眠並不好,有時候必須藉助藥物才能睡著。
他今天在辦公室里反而睡那麼香,邵雲重沒敢弄醒他,只是動作很輕很慢地調整了辦公椅的高度,把椅背放下來,這辦公椅就變成了躺椅。
安妮在一旁看著,默默睜大了眼睛,在這間辦公室進出那麼久了,她還不知道這把辦公椅有這個功能。
「去拿條毯子來。」邵雲重小聲說。
安妮連忙去拿了條毯子過來,遞給邵雲重,看他用毯子把裴雪意蓋嚴實,然後坐在裴雪意身邊,靜靜注視著他的愛人。
其實裴雪意並不知道,這辦公室里的所有東西都是邵雲重置辦的,小到一把辦公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安妮也沒辦法想像,邵雲重像個爹一樣事無巨細地為裴雪意操持著一切。
裴雪意中午沒醒,中間斕姨來送了一趟飯,盛湯的小砂鍋內有奧妙,底部燒著一小塊火紅的碳,參湯一路趕過來,就一路煨著。
他醒來的時候嗓子干疼,胃裡也火燒火燎的疼,是餓的。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人,皺著眉頭問:「你怎麼來了?」
嗓子都睡啞了。
邵雲重託起他的腦袋,給他灌了半杯蜂蜜水,「路過,來看看你。」
裴雪意喝完水,嗓子也利索了,「誰讓你來的?現在公司里到處風言風語,你還趕在這個風口上過來。」
「怕什麼?反正他們都知道了,那以後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裴雪意知道跟他討論這個就是對牛彈琴,索性不再說了,轉而問道:「你今天查出什麼眉目來了?」
邵雲重說:「地下停車場的安保說,前幾天有個人來找他們,說自己的車停在車庫,被人劃了。借著這個由頭,讓他們調了監控。他們讓那個人自己在監控室里看,大概就是趁這個時間,那個人把咱們那段視頻截取了。」
「那人是誰?找到了嗎?」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孫子揪出來!」邵雲重氣得牙痒痒,「真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背後算計我!」
裴雪意掀開毛毯,慢吞吞地坐起來,「估計是你在外面沒幹好事兒,跟人結仇了。」
「什麼叫我沒幹好事兒?」邵雲重冤枉。
裴雪意懨懨地看他一眼,「你自己心裡清楚。」
邵雲重這人走到哪裡都霸道,生意場上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
邵雲重也不願意跟他鬧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只是想到安妮說他今天從裴乘風辦公室出來就失魂落魄的,有點擔心裴乘風那個老東西欺負他,於是猶豫著問道:「你今天怎麼了?看著有點憔悴。」
裴雪意愣了一下,睡了一覺,他情緒平復很多。他並沒向邵雲重尋求安慰的意思,本來也沒什麼好難受的,只是很平淡地說:「我爸病了,肝癌,晚期。」
這下輪到邵雲重震驚了,他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本能的反應就是驚訝,驚訝完了,再做任何反應都顯得虛假了。
按理來說,裴乘風怎麼說都是他的老丈人,裴雪意的親爹。他多少有點唏噓吧,悄悄打量裴雪意的神色,「你難受了?」
裴雪意張了張嘴,想否認。
邵雲重扶住他的肩膀,「行了,先吃飯吧。」
他真以為裴雪意傷心,怕裴雪意說起來這事兒吃不下飯。
裴雪意這才發現,邵雲重竟然在他辦公室里煨著煲湯的砂鍋,一臉嫌棄地說:「你怎麼把鍋帶到這裡來?」
「行了祖宗,就別挑我毛病了成嗎?」邵雲重彎下腰,一把將他抱起來,連人帶毯子,一塊給端起來,放在小桌旁的地毯上。
邵雲重也坐在地毯上,把他抱在胸前,攬在懷裡,指著盤子裡的食物,「你得把這些全部吃掉,不許挑食了。」
裴雪意握著叉子和勺子,像個小盆友一樣被他抱在懷裡,甚至被強行圍上餐巾,暴躁地來回戳弄著盤子裡的食物。
「你乖乖的啊。」
邵雲重攥住他的手,幫他把食物送進嘴裡,貼在他耳朵邊說:「你要是不想吃飯,咱們就干點別的,正好我也餓了。」
裴雪意不亂戳了,慢吞吞地吃飯。邵雲重都忍不住上手幫他。
邵雲重從小就是能吃能睡的,小時候,一直到青春期,都食量驚人,如果邵懷崢是個工薪階層,那恐怕真的會感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而裴雪意就是另一個極端,吃什麼都不香,讓他吃東西就像要他的命,喊他吃飯仿佛就在找他的不痛快。
他小的時候也是瘦弱的可憐,不愛吃飯,邵雲重就端著碗在他屁股後面追著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