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许柯说:“誉之啊,今天这顿饭的意思,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我不知道,”
林誉之说,“我只知道,你在威胁我爸和我妹妹,胁迫他们,让我来见你。”
林格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问她,除了茶,还有没有其他饮料?服务员笔挺地站着,显然没想到人还没走,他们就开始谈事情了。林格问第一遍时,她还未反应;林格又问了一遍,她才接过菜单,说还有酒,也有可乐、雪碧、咖啡和果汁等等,具体想喝哪一种呢?
林誉之说:“常温的可乐,谢谢。”
服务员说好,收了菜单,匆匆地走。
林格说:“其实我想喝冰的。”
又不是生理期,喝些冰的怎么啦?
林誉之说:“昨天你还和我说肚子痛,今天还想喝冰的?”
他问:“真想喝?真想喝的话,我叫他回来——”
“算了,”
林格说,“常温的吧。”
她脖子发烫,昨天肚子痛哪里是吃冷食吃的?分明是因为林誉之。
昨天傍晚,林誉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话剧票,是《雷雨》,请林臣儒和龙娇去看,还是前排的
。林臣儒很感兴趣,龙娇还好,但一听那票的价格,当即表示必须去看,不看不行。
话剧散场时间晚,林格下午和晚上休息,等爸妈出门后,把林誉之的卧室搞得一塌糊涂。阳光好,他们又是高层加防窥玻璃,傍晚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进来,洒了林格周身。她捂着脸,并不想看林誉之是怎么进来的。仅仅是充实的感官已经足够将她逼疯。林誉之看出她的羞惭,慢条斯理地丁页,叫她,格格。林格不回应,他的手就放在她月复上,往下一按,一压,迫使她睁开眼睛,迫使她看月土怎么被扌掌出一小块儿微微凸起的痕迹。
根本不是什么加冰不加冰的可乐,罪魁祸首就是林誉之。
而这将锅轻松推卸给冰可乐的罪犯,还在展示着他的体贴,给林格倒饮料,给她夹她爱吃的菜,有一道螃蟹需要剥,林誉之径直放下筷子,一个一个的,细细剥开壳子,摘下蟹钳蟹足,用精致的小器具取出那些嫩生生的肉,放在她面前碗碟中。
林许柯全程都在看着。
他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也不知该讲些什么——能说什么呢?林誉之态度明显,俨然不想同他多谈;林格今天虽然将林誉之带到这里,也是更倾向于尊重兄长意见的。一个房间,三个同姓的人坐在一起,两个有血缘关系的距离最远,反倒林誉之和林格更亲近,更像是亲兄妹了。
林许柯知道他们关系好。
林臣儒还没进监狱的时候,就常常一脸骄傲地提到自己女儿,提到自己的格格呀,又好看,脾气又好,朋友多,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喔,誉之啊?誉之和她关系很好啊,特别特别的好,俩人就像亲兄妹……
每每说到这里,林臣儒又会猛然醒悟,一脸不安地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俩孩子关系好,并不是真的要把誉之留在家里。
后来,林臣儒顶罪,也是林许柯主动提出。
“臣儒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
林许柯说,“我这次要是躲不过去,杜茵茵那个婆娘,怕是也留不住你——听说你女儿还没上大学呢?她现在成绩不太好,要是想继续读高中、考个好大学,得不少钱吧?你这工作,没几年就退休了,还是多赚一些钱比较好,你说是吧?”
有女儿的确好,能让林臣儒心甘情愿地去替他扛下受贿的罪名,也能让林臣儒毫无怨言地蹲到期满出狱。
这件事情中,唯一不好的,就是林许柯为了能尽快撇清关系、重新获得杜老的信任,没能如允诺的那般按时给她们家打钱,以至于让亲生儿子林誉之不得不打工赚钱,赚妹妹的学费。
林许柯真想说一句,好在都过去了——坏在,他也错过了,和儿子修复关系的最佳时刻。
现在的他,只能千方百计地将儿子“骗”
过来,吃顿饭。
看林誉之的态度,都不知是否还能有下顿。
林许柯期期艾艾间,林誉之已经给妹妹拆完了蟹。今天早晨从阳澄湖那边空运过来的大闸蟹,统总六只,林誉之给妹妹剥了两只。螃蟹性寒,不能多吃,他用服务
员捧来的菊花茶洗了手,在洁白的毛巾上擦干,才对林许柯说。
“现在我爸只有一个人,就是林臣儒,”
林誉之说,“我最需要父亲的时候,是他去我母亲的葬礼上陪着我。”
林许柯尝试解释:“这是有原因的,誉之,当初是杜茵茵——你杜阿姨管理公司,我那个时候刚开始跟着学习管理,抽不出空。”
?“是抽不出空,还是舍不得钱,您比我更清楚,”
林誉之说,“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深究,我只谈现在。”
林许柯说:“我那时候有苦衷。”
“我妈妈也有苦衷,”
林誉之说,“您的苦衷是什么?有人逼着您对我妈妈隐瞒已婚事实?还是有人逼着您一定要娶杜茵茵?”
林许柯哑口无言。
“我不想用任何动物来形容您,”
林誉之说,“我不想侮辱任何一个物种,除了您。”
林许柯说:“你确定要这样对自己的亲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