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蘭微霜,突然又說:「陛下,舍妹不入後宮,那也不是自由。」
蘭微霜一怔,旋即失笑,好脾氣地頷:「你要不說,朕都沒想到這茬。放心,朕的後宮不會有謝家女。」
——壓根就不會有人,蘭微霜心想。
第11章
謝淮清領了活離開承恩殿後,蘭微霜枕在軟榻上又休息了小半天,午膳吃得也潦草,又昏昏欲睡地過了一個午後,腦子才算清明起來、沒那麼暈了。
就這不到半天的時間裡,謝淮清根據蘭微霜給他的要求,已經開始幹活了——
出宮之後,回丞相府確認遷居進度的路上,謝淮清才打開了蘭微霜給他的幾張紙,緊跟著發現蘭微霜給他的不僅是幾張寫了字的紙,最中間還夾著幾張大額銀票。
謝淮清挑了下眉,細看起其他幾張紙來。
紙上吩咐得詳細,要求謝淮清去買下哪裡的宅院、宅院裡要怎麼規劃,宅院打整的同時,又要求謝淮清根據蘭微霜畫出來的圖紙去打鐵鋪定製一批用來壓制使「蜂窩煤」成型的鐵器工具,還要謝淮清準備「蜂窩煤」的原材料,即煤炭和黃泥、還有足夠的水源。
場地、工具、原材料之餘,還差製作蜂窩煤的工人,也需要謝淮清拿著錢去聘請人。
看完蘭微霜給他的那一沓紙張後,謝淮清若有所思。
需要的銀票,他們這位陛下夾在紙間給他了,一國之君沒打算占這點小便宜。
具體要怎麼做,從場地選址在何處、具體到哪個宅院、回頭內部要怎麼規劃,到工具的詳細圖紙、具體需要多少,再到原材料、幹活的工人需要聘多少,他們這位陛下把每一步都細說分明……
蘭微霜吩咐給他的這件差事,只需要他按圖索驥,他只要口風嚴實,在不透露給旁人說這件事與陛下有關的前提下,這些事他甚至可以直接吩咐手下人去做,全然不費精力。
只要不是個諸如不識字的、或是腦子有問題的、再或是有意不好好辦差的人,都能把蘭微霜要求的這事兒辦妥。
換言之,這是一件極為輕鬆的差事,蘭微霜如果懶得自己親自盯著,那吩咐給誰都行,即便有意不引人注目,也至少不是只有謝淮清一人能用。
所以謝淮清才更加不得其解,想不明白他們這位陛下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又為什麼要吩咐他私底下幹這個活。
「煤炭,黃泥,水……」謝淮清輕聲複述,不禁一笑,「蜂窩煤……難不成陛下想給煤炭摻黃泥,當一回奸商?」
接下來,實際干起活來,謝淮清發現這個差事當真比他預計的還要輕鬆。
除了讓打鐵鋪根據圖紙打鐵器這件事,因為打鐵匠沒見過這樣的工具,所以耗了些功夫,但圖紙足夠細緻、本身也並不多複雜,多試驗兩回也就弄出來了。
而即便是這件事,麻煩的也不是謝淮清,畢竟他又不用親自去打鐵。
謝淮清搬進府邸的第十天,再次入宮,在承恩殿院子裡依舊看到了抄經書的謝緣君,又在殿內見了還是慵懶模樣的蘭微霜。
謝淮清作揖行禮後,直入正題:「上次陛下要臣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進行?」
主要是圖紙上的鐵器工具打制花了更多時間,即便謝淮清命人多找了幾個鐵鋪加工,也還是花了這近十天時間,不然謝淮清能更早入宮匯報。
蘭微霜這十天很「消停」,除了日常趁主角謝緣君抄經書時想方設法折辱他、順便又打了兩次支線任務即暴君行為的卡之外,就是在偌大的皇宮裡瞎逛,期間再順便恐嚇了一番禮部尚書——
先前蘭微霜很是草率地要求廢跪禮、改祖制,這位禮部尚書大人執行得很痛苦,便又特意尋了個時間戰戰兢兢來求見蘭微霜,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蘭微霜冷著臉一句「看來朕的禮部尚書是真的很想代朕來做這個天子」,就把人徹底嚇唬回去、不敢再來了。
昨天逛完了整座皇宮,蘭微霜正琢磨著今天去湖心亭上釣魚,謝淮清就來了。
聽到這個進度,蘭微霜索性便道:「朕隨你出宮去看看。」
謝淮清從容頷:「是。」
這次出宮要去看蜂窩煤的場地,蘭微霜誰都沒帶,上次出宮時同行的大太監九思和侍衛們都留在了宮內。
蘭微霜打量著謝淮清:「謝將軍應當能護朕周全。」
謝淮清照舊很兢兢業業的模樣:「臣的本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承恩殿,院子裡的謝緣君抄經書很是專注、都沒有抬頭看。
蘭微霜琢磨著,得換個法子、再進一步折磨謝緣君了。
同一個方式熬著熬著便會麻木習慣,折辱人還是需要抑揚頓挫才行之有效。
不過眼下,蘭微霜要先出宮把蜂窩煤生產推上正軌,如今正好冬日還沒過多久,能趕上市場需求。
蘭微霜思索著事情,內里心無旁騖,面上沉靜清淡,靠在馬車上半晌沒出聲。
謝淮清雖然乘坐了自己的馬車入宮面聖,但馬車停在了宮門外,這會兒便與要出宮的蘭微霜同乘了一輛,不過蘭微霜沒帶宮人和侍衛,所以坐在外面趕車的人選便只剩下了謝將軍。
謝淮清不擅點茶,但趕個馬車倒也算手到擒來。
他趕著馬車出了宮門,和宮門外正在等他的定國公府馬車、以及他手下的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