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轉念一想,朝臣們竟不覺意外,畢竟早就覺得謝淮清功高震主,又聽說了謝淮清對陛下心懷不軌……只是沒想到,謝淮清敢這麼光明正大。
朝臣們看看謝淮清,又隱晦打量起本是同陣營的丞相謝照古來,畢竟謝照古是謝淮清親爹,到底是忠君還是支持自家兒子,都不一定。
接收到暗中打量的目光,謝照古一口氣沒提上來,愣是止不住嗆咳起來,咳得面紅耳赤、鬍子都在發抖,最後只能抬手指著謝淮清訓斥道:「逆子,你這是想造反嗎!」
謝淮清一臉無奈:「父親,何來此問?給我按個造反的罪名,難道對謝家有什麼好處嗎?」
謝照古:「你、你……」
「父親,諸位大人不用急,當真是陛下吩咐我來的,你們不是有要事嗎?還是早些說了吧。」謝淮清仍是一派讓人揣測遐想的過於平靜。
朝臣們沉默不語。
能怎麼說呢,說我們是來救駕、確保陛下安危、建議陛下把謝大將軍你請離皇宮的?
有人甚至琢磨著,想要建議陛下把謝大將軍發配去小地方練兵算了……雖然不太仁義,但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陛下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禮部尚書還尋思著,陛下真的應當選秀了!必是陛下後宮空懸,才讓謝大將軍動了不該有的歪心思還敢付諸實踐!
這些話,若是陛下在,也不是不能當著謝淮清的面說出來,但眼下只有謝淮清,陛下的面都沒見著,那就必然是不能說的了。
謝淮清本以為這些朝臣是當真有正事,畢竟今日金國的人才被帶回來,蘭微霜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縱然自己懶得動也還是指派了謝淮清。
但眼下看來,謝淮清覺得他們倒不像是有正事,這一個個的表情,比較像是「謝大將軍覬覦陛下」之事東窗事發了。
殿內寂靜片刻後,謝淮清沒了耐心:「看來諸位大人並不著急,既然如此,便不要在陛下寢宮耽誤時辰了,都回去吧。」
說罷,謝淮清悠哉轉身。
剛才他從屏風後的寢室方向過來,如今趕完人,竟是打算繼續回陛下寢室去了!朝臣們面色發苦,這都什麼事啊,本來打贏了金國高高興興的,結果內亂又要起了。
「謝淮清!」謝照古厲聲喊道,身為其父,不能像其他朝臣那樣繼續不置一言。
同時另一位尚書也開了口:「謝大將軍留步!」
謝淮清好整以暇轉回身:「諸位到底有沒有事要稟報?」
「謝大將軍,為人臣子,當忠君、敬君。陛下是仁慈明君,對謝大將軍信任愛重,謝大將軍當不要辜負陛下才是。」
不論如何,謝淮清現在還知道借著「是陛下吩咐」的名義行事,朝臣們心想,沒見到陛下之前,還是不要同謝淮清徹底撕破臉。
謝淮清笑了笑:「大人說的是。」
這軟硬不吃的模樣,讓在場的朝臣們都有些絕望了。
「你……謝大將軍,我等必要見了陛下才能離去,你莫要阻攔。」
謝淮清清清白白道:「我並未阻攔,是陛下乏累,遣我來的,我已經說了幾遍了。」
然而還是沒人信,畢竟謝淮清發冠都不整,看起來真的不太清白。
有輕微的腳步聲自屏風後傳來,謝淮清先看了過去。在場其他文臣沒這個耳力,注意力也不在其他地方,發現謝淮清側頭後又過了幾息,才下意識跟著看了過去。
是蘭微霜倦倦地走出來了。
「什麼事這麼難辦,還沒商議好?」蘭微霜問。
見他們心心念念的陛下出來了,朝臣們愣了下,鬆了口氣之餘連忙俯作揖行禮:「參見陛下。」
謝淮清朝蘭微霜走去,當著眾人的面輕聲說:「陛下,各位大人似是覺得臣要造反。他們覺得臣對陛下不軌,扣著陛下不讓他們面聖。」
朝臣們:「……」
謝大將軍你為什麼這麼坦蕩,坦蕩得聽起來還有點委屈?
蘭微霜失笑。
他本來懶得起身出來,但緩了會兒後,謝淮清還是沒回來,他索性就慢騰騰起身來看看了。
「陛下,犬子無狀,是臣教導不嚴之過……」謝照古告罪道。
「哪裡無狀了?」蘭微霜一邊問,一邊走到了上前方的軟榻坐下,謝淮清跟著他行動。
謝照古被問得一頓,其他人也不明所以、摸不清蘭微霜的意思了。
蘭微霜不疾不徐道:「當真是朕讓謝將軍代朕見你們的,你們來得不巧,朕困了、想躲懶罷了。」
聞言,朝臣們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陛下分明就在一牆之隔的寢室之內,就算躲懶,至於躲這幾步?而且陛下現在不是也出來了嗎,哪裡有困得不想動了的模樣?
他們陛下如此勤勉,若非被迫,怎麼可能這般情形下讓謝淮清代見朝臣問政!
再看看謝淮清那自剛才出來就不整齊的發冠,還有陛下發間雖似打理過卻連簪冠都沒有、衣袍上甚至有褶皺!堂堂陛下怎會如此衣冠不整呢!
必是他謝淮清剛才對陛下欲行不軌,結果被他們這些突然求見的大臣強行打斷,謝淮清強留陛下在內室,陛下剛才才掙脫出來!
但是,謝淮清功高震主,今日剛帶著伐金大獲全勝的功績回馥城,姜國和金國皇室如今都還在馥城,大夏這廂喜出望外之餘仍有諸多事務亟待處置,此時難免瞻前顧後不便處置謝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