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作別人,蔣明可能三兩下地就會參透對方的心思,認為是場下有他在乎的人,但這種猜想與江平野很難相配,才顯得他今天的行為格外難以捉摸起來。
「要不是因為知道江平野的性格,我都以為他剛剛是在挑釁對方,黑皮好像都被逼急了。」沈靈君說道。
季應劃了一下手上礦泉水瓶的標籤,仿著沈靈君的語氣說:「要不是因為知道他的性格,還以為他這是在吸引什麼人的注意呢。」
「我靠!」沈靈君震驚地喊出了聲,「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這種感覺!」
季應笑了笑,沒有說話。
江平野的外形本就搶眼,幾番突破與扣籃更是成為全場的焦點,台下掌聲雷動,歡呼聲一次比一次激烈。在最後一次投籃成功後,江平野面色平靜地向場外走去,用手肘蹭開臉上的汗。
「好像打完了?」沈靈君剛開口,就見季應起了身,繞開旁邊坐著的其他觀眾,朝球場走去,情急之下只來得及「哎」了一聲。
隊友上前將江平野圍了起來,因為知道對方不願意和別人太過親密,也不好攬著,只能湊在一塊誇讚他剛剛那一手如同神來之筆。
江平野頷,彎腰勾起書包上的毛巾,罩在頭上。對面的球員也來同他握手,禮貌回應之後,他看見了站在人群之外的季應。
季應抓著礦泉水瓶,虛虛抱著受傷的左手,半倚在球場的圍欄上,身後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樹叢。
午後的陽光碎金似的撒在季應的身上,光暈浸潤著瓷白的皮膚,讓他發尾的藍都帶了點柔和的暖意。他彎著眉眼,似笑非笑地望過來,江平野心念一動,垂下眸挪了下視線後,很快再次抬眸盯上他的眼睛,和旁人打了招呼後,穿過人群向他走去。
季應淺淺地歪了下頭,眼中湧上了些許笑意。他把手上的礦泉水瓶向江平野的方向一拋,說道:「阿野的人緣真好,想擠進去都難。」
江平野接過水,握在手裡沒有動作。
「身體怎麼樣?」
季應回答:「托你的福,昨晚睡得很好。」
江平野淡淡應了一聲,這才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我去沖個澡。」
「那我等你。」
聽見季應這樣說,江平野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後,轉身去拿自己的包。
季應跟在他身後,順便給沈靈君發了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和江平野一塊回去,不必等他。後者看到他離開時早有預料,回了一個「大豬蹄子」的表情包,逗得季應又一次忍俊不禁。
江平野沖澡的度很快,也或許是因為體育館的浴室簡陋,只能解解燃眉之急。他換了一件乾淨的T恤出來,身上還隱隱地帶了點皂角的清香。
沒等他開口問季應要去哪,後者就搶先一步說:「一起隨便走走吧。」
江平野回了一聲「好」。
「我是後半場的時候來的。」季應說,「錯過了前半場,有點可惜。」
籃球場旁是一條林蔭大道,這個時間點路上沒有太多的人,陽光被樹影篩過,斑駁的投下大片大片的影子。
江平野說:「我知道。」
季應不自覺地又彎了彎嘴角。江平野發現他總是笑,溫軟的笑意從眼尾漾開,把周身疏離的氣質悉數化盡,本就精緻的五官顯得愈發耀眼。連這漫天秋色都要淪為陪襯。
「你當然知道。因為你看到我了,而我也看到你。」季應頓了幾秒,感嘆道,「想不到阿野平時瞧起來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在球場上卻如此生猛。」
江平野一怔,不知是不是被猜透了心思,嘴角都僵硬地抿成一條線。
「是因為今天……」江平野找不出解釋的理由,索性閉了嘴不願說多錯多。
「大概是今天的天氣特別適合灌籃吧。真的很帥,阿野。」季應伸出手去勾江平野的球包,後者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受到肩膀一重,季應的食指已經彎了上來,仿佛一個牽手的姿勢。
江平野僵硬了幾秒鐘,強迫自己講注意力從這側的肩膀挪開。
可是下一秒,季應的手突然從球包挪到了他的大臂上,緊緊地扣了上來。
不等江平野抽手,迎面傳來了一句:「季應,真的好巧,這也能遇到!」
作者有話說:
我來替季應說: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啊(怒吼)
今天是孔雀開屏小野
第14章
霎那間,空氣仿佛都凝固。季應雖不回話,但江平野明顯能感受到他飛墜落的情緒,和逐漸攀升的、無法掩飾的、冷冽和不安的敵意,仿佛緊繃著的弓弦,等待著斷裂的時刻。
江平野抬眼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走來兩個年紀相仿的男人,舉止親昵,關係不勝常人。說話的應該是個子更高的那個,臉上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讓江平野本能的不太舒服。個子稍矮的則半身藏在他的身後,面上流露出一點茫然的神色,似乎對同伴突如其來的問候有些不解。
「江林,這位是你上次說的那位朋友嗎?」矮個子的男生率先開口,打破了奇怪的氛圍。
「對,是上次在美術館見到的朋友,跟你說過的那個。」江林側著頭,語氣柔和。
可話音剛落,季應開口,冷漠地嘲諷道:「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江林,人類進化的時候你躲起來了嗎?怎麼連羞恥心都沒賞給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