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府邸彻夜笙歌,嬉闹之声宛如魔音贯入,而隔着一条长街的距离,不少人窝在角落以地为席,以天为盖。这条长街更像是划分三六九等的一条鸿沟。
喧闹之下,楼满烟难以安眠,索性坐在窗边的矮凳上,看着万家灯火归于寂灭。
唯独对面府邸歌声不断,琴音扰人。
三更天时,醉得东倒西歪的人影从后门66续续的离开。
在挤满难民的巷口,火折子刺啦一声响。火舌高窜,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像惊雷打破了沉寂。
一个火人从火堆里蹿出,栽在地上来回打滚。
楼满烟满目血丝,嘶哑着嗓音喊道,“走水了——”
旋即,灯火像星子一般一盏盏的亮起,大火泯灭时,巷口多了六具烧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尸体。
灯火煌煌,她一眼辨认出白日那乞讨稚童的衣着,一时间气血翻涌,心田干涸。
而那纵火中人,在旁观看了一阵,哼着小曲儿行走在寂寂长夜之中。
“竹秋!”
她低唤一声。
须臾过后,她带着睡态出现了,“小姐好精神。”
“将那人杀了。”
楼满烟抬手一指,恨不能化作利剑,直接将他斩杀。
竹秋望了望,摆摆手,“这有何难。”
她拾起窗台上一块青瓦碎片,指尖凝气猛然一弹,那人甚至来不及出哀嚎,身不染血,笔直的倒在地上。
楼满烟微微愕然她的手法已出神入化。
“为何要杀他?”
竹秋迷迷糊糊的,尚未明白生何事。
“他该死。”
有太多情绪在楼满烟脑海交织,具想占据主导。
她抿着唇,下一刻,像是能吐出刀刃。
竹秋霎时间感觉自己站在刀尖上,随后故作风轻云淡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开睡回笼觉去了。
隐在暗处的苏珏隐约感觉有道视线在附近徘徊,悄无声息的跳到前方的屋顶,身子一趴,开始俯视楼下形形色色的影子。
巡睃之际,并未现魏贤身影,心下微微失落。
人命如草芥,流离失所的百姓更是如此。
“奴婢懂些医理,可以帮小姐舒缓疲劳,快入睡。”
寒纱轻言慢语。
楼满烟没有拒绝,一手支颐,躺在软榻上。
“今早听苏姐姐提了一嘴,蔚县往前只会越的贫瘠,恐有动乱,小姐可要有心里准备。”
她的声音如一泓清泉,会让不知不自觉的沉静。
楼满烟甚是好奇,这样一个妙人儿,楼少怀是从何处觅来的?
一时兴起,楼满烟问道,“寒纱,你是从何处来的?”
寒纱微微一顿,随即释然,“污秽之地,不堪言语。”
既如此,楼满烟不便再问。
*
昨夜那男子死的蹊跷,仵作半路出家,查验之下并非觉异常,便将死因引向别处,此事轻而易举的揭过。
生前或许还有两分颜面,人走茶凉,与那些臭布裹尸的人无甚两样。
“小姐马车已备好,即刻可以启程。”
明芜给她递去幂篱。
外头细雨绵绵,雨声沥沥,四周泛着黏稠的潮湿感,走一步都好似踩在碎雪覆盖的小径上,随时可能会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