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应了。”
所有人,除了陈皮的所有人,都应下了这次九死一生,不知结局的行动。
一向情绪不外显的张启山,见此一幕,漆黑如渊的瞳眸中万般情绪潮起潮落,衰老的面庞终究露出笑意。
他笑得坦然自信,豪气慨然,如同明日高升,仿佛对于“长生”
势在必得。
他的声音中,压抑着令人心惊悚的贪婪癫狂,连道三声“好”
!
他没有将目光放在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陈皮身上,而是带着笑意,看向“齐铁嘴”
。
“八爷,再为了九门,卜上一卦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向齐铁嘴,看着他与昔日不同的沉闷,每一道视线,都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
齐铁嘴视线与男人相汇,不必多言,便已明了其中含义。
他笑了下,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润明朗:“诶呦!佛爷您啊!还真是了解齐八,齐八来之前便已卜了一卦……”
半截李见他清澈的眸子中明晃晃的笑意,不知为何,悬在峭壁上的心,突然稳了下来。
齐八这般轻松,想来最终的结果也是好的。
但下一瞬,齐铁嘴脸上的笑意便荡然无存,他的嗓音如外面的寒风一般凛冽:“三年之期,夏末初秋,便是天时地利人和!”
霍仙姑身处京城,敏锐察觉到什么,不由追问:“为何是三年后?”
齐铁嘴看向她,垂下眸,诡秘一笑:“当巨大浩劫爆之初,由万千阴煞遮掩行踪,展开此次逆命行动,实为天赐良机。”
霍仙姑心头一紧,不再言语。
其余人都讳莫如深地在心底嚼着齐八的这一席话,“三年后”
“巨大浩劫”
,何等浩劫,能够遮掩“逆命”
……
半截李浑浊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心脏泵跳得好似要炸开,他捂住嘴,出骇人的惊咳:“咳咳……咳咳咳……”
张启山静默地坐在位,厅堂内的烛火有些暗淡,让他的神情有些虚幻,如同高台上悲天悯人的泥塑。
患难见善,逐利见恶。
即便知晓了,他们也不会退缩,命运在他们每个人身后狞笑,恶毒地催促他们往前。
外界皆以为九门因利益而聚,也终将因利益而散。
可从未想过,时隔多年,那血腥还未散去,张启山却仅凭一份血红帖子,就将分散在龙国各地的九门全部召集归来。
他是九门掌舵,他妄想将命运牢牢掌控在手中,直至生命的终结。
……
在张启山离开前,半截李忍着喉咙痛痒,不禁握着轮椅近了一步,问了句:“佛爷,我们还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那一日吗?”
张启山侧过头,垂眸看他,墨眉如剑,眼尾纹路深刻,在雪光下闪过凌厉,嗓音冷酷无比:“三爷今个儿怎么也这般多愁善感呢?九门为一体,您不必忧心。”
半截李瞧着男人冷峻的面容,雪飘飞着,落在男人的眉梢肩上,竟有几分让人胆颤心寒的冷漠。
他握着轮椅扶手的掌心紧了紧,终是露出一个狠戾的笑:“人老了,终究没了年轻时的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