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麥聽著電話那頭乒鈴乓啷的動靜,「……我們約在後天,你先別急,你確定能出門嗎,要不要先跟你媽說說?」
陳俊一嗐了一聲,「早說啊!」他在客廳沙發上坐下,摘下草帽呼哧呼哧地扇風,「今年鞋廠訂單特別多,我媽去廠子裡幫忙了,沒工夫搭理我。」
余麥很是受傷,「那你在幹嘛?怎麼都不找我!」
「我在種草莓啊!」陳俊一一副「好心餵了狗」的表情,「還有這不怕打擾你們倆麼!」
余麥,「……」
掛了電話,余麥走到桌邊,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
「約好了?後天下午?」劉湘問。
余麥現在特別擔心金雅雯,悶悶不樂地嗯了一聲,米歇爾見了給他在綠豆粥里多加了一勺糖。
劉湘嘆了口氣,「出去散散心也好,說不定玩著玩著就想開了,是吧?」
余海生被老婆用胳膊肘頂了下,如夢初醒似地點點頭,「嗯嗯,是——」
「是什麼是?」劉湘翻了個白眼。
「照我說,孩子壓力大肯定是真的,再說了,逼出來的興確實沒那個必要,現在就是紀薇蘭她自己不甘心,我覺得問題主要是在她那裡。」余海生擺擺手實話實說。
劉湘不贊同道,「別就知道看熱鬧,要是你你不急啊?說不學就不學了,哪怕熬到競賽結束呢?」
「其實,她很早就不想學了。」余麥說。
劉湘看向他,「她跟你說的?」
余麥點點頭,如實和他們說,「因為真的很累啊,有時候我覺得聊起彈琴的事,她連氣都有點喘不上來的樣子。」
他低下頭,小聲抱怨,「紀薇蘭阿姨真的逼得太緊了。」
電視上放著早間聞,劉湘和余海生沉默了很久,劉湘給他和米歇爾一人夾了個包子,她柔聲叮囑兒子,「陪雅雯好好玩兩天,別聊那些有的沒的,知道嗎?你紀薇蘭阿姨那裡我和你爸爸再去勸,其他的你們這些小孩兒就別管了。」
周一一早,余麥和米歇爾從家裡出發,坐公交回了金石鎮。
「——海邊我都好多年沒去了,」李奶奶大夏天的坐在空調下面打著圍巾,「所以是都拆了麼,那些防波堤什麼的,我聽他們都說沒什麼意思,遊客倒是多了不少,麥子過來,我比比。」
「今年他們在沙灘上建了一個遊樂場,都說特別好玩。」余麥走過去,看著李奶奶拿手裡那條白色圍巾在自己脖子上纏了幾圈。
「那就去好好玩玩,暖和麼?」李奶奶笑呵呵地問。
「剛回來,熱死了。」米歇爾在旁邊皺著眉說。
李奶奶瞪著他,「你廢話再多我就不給你做飯了!」
「……」余麥,「很暖和。」
李奶奶打量了幾眼,滿意地點點頭,鬆開繼續織起來,「你圍白的好看,襯得小臉多嫩。」
余麥好奇地問,「米歇爾的呢?」
李奶奶突然一副老謀深算的表情,抬起眼睛狡黠地問孫子,「你想要什麼顏色?」
米歇爾滿臉不耐煩,想都不想,「黑色。」
李奶奶得意洋洋地嘁了一聲,偷偷和余麥說,「你看,早就等著了,他這是看我給你織了才要的,以前打死都不肯要我織的圍巾。」
米歇爾,「……」
余麥紅著臉輕輕踢了下他的腳尖,米歇爾看他一眼,猛地起身把他拽進房間,摁在牆上狠狠揉了一頓。
聽著房間裡傳出來的笑聲,李奶奶失笑著搖搖頭,把老花鏡扶正,小心翼翼地勾著圍巾上的花紋。
吃飯的時候,李奶奶問,「上周麥子拍的照片呢?給我看看。」
余麥剛想說張舒欣還沒傳給他呢,就看到米歇爾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往桌上一放,「自己看。」
「這麼多!」余麥看著相冊里密密麻麻的自己臉都紅了,「我都沒看到你在拍。」他害羞地說。
「真好看,」李奶奶捧著手機刷了幾下,忽然眼尖地說,「咦?麥子怎麼成了長頭髮?」
余麥瞬間汗都下來了,米歇爾也才想起來,吃飯的動作一頓,反應神道,「假髮。」
「現在的年輕人真會搗騰,」李奶奶笑眯眯地欣賞道,「別說,確實挺好看,和米寶小時候一樣,像個小姑娘了。」
米歇爾,「……」
余麥也是好久好久都沒來海邊了,剛改造完那陣他剛上初中,劉湘怕他學習跟不上所以那一年都盯得很緊,等到了初二他才第一次來了改造過後的海灘,和金雅雯兩個人繞著海邊走了一圈,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再也沒來過。
這幾年金石鎮的海邊舉辦了不少大型比賽,上一年還有明星扎堆的大型音樂節,今年政府在海邊建了個夏季限定遊樂場,總之變著花樣地吸引遊客。
當然效果可是說是斐然,余麥站在岸堤上,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人山人海的沙灘,覺得像是看到一鍋沸騰的餃子在那裡翻滾。
「人也太多了吧?!」
米歇爾碧綠的淡色瞳孔受不了太強的紫外線照射,出門前帶了副墨鏡在臉上,皺眉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海灘,「變化好大。」
「對啊,」余麥一臉惋惜,「以前那個高高的海堤都沒有了。」
遊樂場就在前面,他們沿著岸堤往前走,老遠就看見了海盜船和高聳入雲的跳樓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