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银听见白秀莲说出这句话,便明白应当是江宿流那边安排人行动了。
她走过白秀莲,拿起冰箱中的酸奶,随口解释道:“不是断绝关系,只不过是提前拿回我的监护权。”
这具身体还未成年,监护权仍在白秀莲手中,对方依旧有权处理她的资产。所以月银要拿回自己的钱,便需要先从白秀莲手中拿回自己的监护权。
白秀莲听到女儿没有想要断绝关系,微微松了口气,可很快她脑海中又想到自己今天咨询的律师话语。
律师说一旦月银拿回监护权,便可以处理她当年分得的资产,月银很快会发现沈家挪用她钱的事实……
如果郝平还在,白秀莲当然不会担心这件事。因为郝平有许多方法处理账务,瞒住月银让她查不出任何异常。
毕竟小孩子长大这些年,大大小小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账务上多加几笔多减几笔,过去那么多年,谁都查证不了。
可如今郝平不在了,她一个赋闲在家的豪门太太,根本不擅长做这种事。
最重要的是,刚刚沈家公司的财务匆匆来电,说江氏的财务和律师已经进场开始查账了。
□□背靠政商,他们出手,根本没人敢作假帐,即使做了也瞒不住。
就连沈家的财务和律师,都劝她赶紧找钱补上这笔缺口,否则她和郝平谁都逃不掉。
想到这,白秀莲眉眼间有了愁思。当务之急,是让月银打消拿回监护权的心思。
她看着月银,委屈问道:“为什么?你还有两年就成年了,为什么要拿回监护权。”
白秀莲不明白,软下声音:“我是你妈妈,我替你保管钱又不会害你。”
月银背着书包往楼上房间走,随口道:“我怕再等两年,我爸留给我的钱就被你花光啦。”
白秀莲没想到月银说话那么直白,被哽在原地。半响,她说道:“是不是有人跟你挑拨了什么?江家的人吗?”
“小月你以前不是这样对妈咪,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冷漠了?”
月银并未理会她。
眼见女儿上楼,白秀莲提着裙摆匆匆跟在对方身后,急切问道:“你对妈咪有什么意见,你告诉妈咪啊。你什么都不讲,妈咪每天也很累,哪里有时间来猜你的想法呢?”
她眼眶有些红,应当是哭过一场,絮絮叨叨地说:“我在这个家容易吗?人人都说继母难当,你和小金不懂事替我分担,还总是找些麻烦……”
“我知道你对宝珠不满,生气妈咪没空陪你。但你姐姐毕竟是沈叔叔的亲女儿,他心疼自己女儿很正常。你平时多让着她一些,讨好她我们才有好日子……”
月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蹙眉道:“我为什么要让着沈宝珠?”
她好笑道:“奇怪,她是什么尊贵的王公贵族吗?”
“她是沈家的孩子啊。”
白秀莲愣住了,下意识道,“妈咪也是为你好。小月你总想跟宝珠争来争去
,别人会怎么看你?”
没错,沈宝珠是沈家正经大小姐,月银作为外来的拖油瓶,能有现在的生活便应当感恩戴德了,居然还有天大的胆子跟她争抢。
这个想法在沈家人心中根深蒂固,就连佣人也挂在嘴边,但月银没想到的是,白秀莲作为月银的母亲居然也如此认为。
月银居高临下看着衣着精致的白秀莲,茫然问道:“你是什么废物吗?”
她微微挑眉,好笑道:“月少强留下的遗产我们都有份吧?你花了多少在沈家,其中有我的份额吧?”
“你用我的钱贴补沈家,然后告诉我我低人一等?”
月银再次提及月少强的遗产,白秀莲望着对方冰冷的眼,理直气壮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怔怔半刻,嗫嚅道:“妈咪不是这个意思。”
月银冷冷望着她,眼神轻蔑:“白秀莲,你自甘堕落情愿下贱,可别带上我。”
白秀莲做了几十年养尊处优的豪门太太,即使沈郝平如今人事不省,在外旁人都依然尊称她一句沈太太。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自甘堕落下。贱,而且骂她的人还是她的亲生女儿。
白秀莲瞬间受不住了,不敢置信:“小月,我是你妈咪,你怎么能那么说我!”
月银淡淡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总说沈叔叔心疼自己女儿,要我让着她。”
月银眼神好奇:“你呢?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你不心疼我?”
身为外神,月银无法理解人类的情绪和逻辑。
她只能从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记忆,察觉到原身过去的经历。那种被无数次叮嘱交代,退让不能争抢的卑微弱懦。
没有人生来便是低着头的。
沈夫人被她直勾勾地注视着,激动崩溃的情绪卡壳,愣了一下。
月银轻声说:“你明知道我是因为沈宝珠才走丢。你女儿因为沈家‘意外’走丢那么多年,你怎么不心疼她,甚至都不敢说出真相呢?”
六七岁的小女孩被丢在公园角落,从此开始流离寄人篱下。千辛万苦找回家中,却根本没人为她主持公道。即使她亲口诉说,包括家人在内所有人都面色古怪,就连自己亲生母亲也要她闭嘴。
是真的不相信,还是假装粉饰太平呢。
白秀莲不耐烦道:“我说过妈咪不是故意,那是意外!”
白秀莲这辈子最不愿提及月银走丢这件事。